“医道之痛,不在治不了病,在治不了人心。”此刻她掌心的铜管还带着欧冶娘的体温,却像烧红的炭块烙着皮肤。“备马。”她转身对欧冶娘道,“带三套最新听诊器,十箱解凝散。”又对小德子道,“《生死簿》交给你,巡骑队由阿梨暂领。”
“您要亲自去?”欧冶娘抓住她的衣袖,铜屑簌簌落在月白医袍上,“北狄荒原风大,您的刀伤...”
“风大才要去。”沈知微掰开她的手,指尖扫过对方腕间新戴的银镯——那是上次她救了欧冶娘妹妹后,匠人连夜打的,“你改良的听诊器能抢时间,我这双穿越来的手,也该去试试能不能掰开鬼门关的门闩。”
是夜,沈知微的院子里飘着艾草香。
她正往牛皮药箱里塞止血棉,门环突然轻响。
谢玄站在廊下,没穿飞鱼服,只着件洗得发白的玄色直裰,发冠也摘了,乌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
他手里捧着个锦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是北狄寒铁打的护甲。”他将锦盒放在案上,盒盖打开,冷光映得沈知微瞳孔微缩——甲片薄如蝉翼,却能看见细密的纹路,“内置微型共鸣装置。”他指尖点在甲心,“敲三下,我能听见。”
沈知微伸手摸那护甲,寒铁的凉意透过指尖窜进血脉。
她抬头看谢玄,他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你又熬夜了。”
谢玄一怔,随即笑了:“督主哪有不熬夜的。”
“说谎。”沈知微从药箱里取出支听诊器,塞进他手里,“这是你昨日清醒时的心跳录音。”铜管还带着她袖中的温意,“若再心悸,听听它——让它告诉你,你还活着,而且值得活。”
谢玄的手指扣住铜管,指节泛白。
他望着她案上堆着的《北狄风俗志》《草原急救方》,还有半卷未写完的《掌医司章程》,第一条刚写了半句:“我们不是洗冤的判官...”
“若我说,我不愿你去。”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是怕你再也回不来呢?”
沈知微的手顿在《章程》上。
她想起穿越那天,自己站在刑场上,刀架在脖子上,却听见产阁里孕妇的尖叫。
那时她就知道,有些声音,比命还重。“那你该知道。”她抬头,目光像穿过层层宫墙,落在千里外的荒原上,“我不是为了你回来的——我是为了那些还没出生的孩子。”
谢玄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擦过她耳后时,触到那枚藏着解毒药的金坠子——那是他去年送的。“天亮就出发?”
“嗯。”
“我送你。”
“不用。”沈知微将最后一卷《草原产育图》塞进药箱,“你得留在京城。”她顿了顿,“有些事,可能要变天了。”
谢玄的手指在铜管上微微一颤。
他望着她案头未收的密报,最上面一张是三皇子近日频繁召见边将的记录。
月光漫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砖地上,像两柄交叠的刀。
黎明破晓时,掌医司门前的积雪被马蹄踏碎。
沈知微翻身上马,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腰间的听诊器随着动作轻晃,铜光映着初升的朝阳。
她回头望去,三十六个女医列队相送,月白医袍在晨雾里像片开不败的药花。
“记住!”她声音清亮,惊起檐下的寒鸦,“我们的刀,不为复仇而动——”
“只为把人从鬼门关抢回来!”学徒们齐声应和,声浪撞碎了宫墙的晨雾。
马蹄声渐远时,谢玄站在角楼之上,望着那抹玄色小点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握紧掌中的听诊器,里面传来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鼓点敲在他心口。
远处宫城方向,晨钟刚刚撞响,却有暗云从东南方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