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是安诺的手笔,五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牵手站在跑道旁,中间的高个子男生手里举着横幅(一看就是林舟),左边是扎双丫髻的小丫头(安诺自己),右边挨着梳长马尾的女生(苏晚手里还画了朵小樱花)、举着球棒的女生(夏棠的高马尾翘得快顶到天)和推眼镜的女生(江若的金丝镜被涂成了亮晶晶的黄色)。每个人头顶都画了颗星星,夏棠手里还举着个歪歪扭扭的奖牌,奖牌上用红蜡笔写着“1”。
“我把安诺送回张奶奶那儿了。”顾盼往跑道旁的老樱花树走了两步,树干上刻着行新字——“2024.4.26,等你赢”,刻痕还很新,树皮边缘的木屑还没被风吹掉。“姐姐以前总在这儿刻日期。”她指尖在刻痕上轻轻摸了摸,像在碰什么易碎的东西,“说要记着棠棠每次进步的日子……现在该我们记了。”林舟这才注意到,树干上还刻着好多旧日期,最浅的那行是五年前的,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棒球。
那天晚上林舟坐在书桌前,在速写本上画了张赛场图——夏棠站在领奖台上笑,苏晚踮着脚往她脖子上挂樱花奖牌,江若举着相机往后退(想把所有人都框进去),顾盼站在台下往她手里塞樱花糕,安诺抱着向日葵花束往台上爬(裙摆被台阶勾住了还浑然不觉)。画到一半时,听见窗外传来哨声——是夏棠在棒球场练投球,哨声吹得比平时轻,像怕惊扰了邻居。
他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见江若站在棒球场边捡球。夏棠投过来的球偏了点,砸在铁丝网上“哐当”响,江若捡球时没立刻扔回去,而是把球抱在怀里站了会儿。月光落在她的开衫上,把红绳照得发亮,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时,林舟看见她手腕上的表——表盘是樱花形状的,指针正好指在“12:8”的位置。忽然想起相册里那张初中时的照片:也是这样的傍晚,江若站在看台上,手里捏着颗樱花糖往场里望,场中央投球的夏棠刚摔了一跤,正举着沾满草屑的手对她笑。
后半夜起了点风,吹得窗外的樱花树沙沙响。林舟把画好的赛场图夹进速写本时,看见苏晚傍晚塞进来的便签:“明天要带伞哦,张奶奶说傍晚可能有雨。”便签背面画了个小小的彩虹,彩虹底下用铅笔描了行字:“都会好的”,字迹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摸了摸那张蜡笔画,安诺用蜡笔涂的星星亮得晃眼。忽然觉得,明天的发令哨不管吹得多响,都盖不过藏在风里的话——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早像樱花奖牌里的花瓣,悄悄攒成了团暖烘烘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