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他突然打断她,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生硬冰冷,“没事我挂了,挺晚了。” 指尖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寒气顺着指腹直往上钻。
电话那头安静了。只有电流细微的滋滋声,和背景里那些遥远的、属于他人的欢声笑语。几秒钟后,一声极轻微的叹息穿过听筒传来,轻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那你……早点休息……”
“嘟…嘟…嘟…” 忙音响起。
李明宇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直到手臂发麻。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熄灭的名字,仿佛要把它盯穿。然后,手臂猛地一甩,手机像块沉重的石头,被他狠狠掷向床铺底下那片最深的阴影里。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彻底的死寂。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仅有的一点光源,是窗外那盏路灯不屈的光,顽强地穿透破旧窗纱的经纬,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那光影如同被撕碎的银色碎片,散落一地,却照不亮任何一处角落的深暗。
他呆坐了片刻,身体里翻涌着无处可去的空洞和冰冷。手指无意识地探向枕头底下,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温软的纸包。他慢慢地把它抽出来。
是半块月饼。廉价的塑料包装袋捏在手里沙沙作响。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塞进来的。月饼的油已经浸透了包装纸,边缘有些发硬。他撕开包装,露出里面深棕色的莲蓉馅和零星几颗青红丝。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甜的。齁甜。腻得发慌的廉价糖精和油脂混合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咸涩液体毫无预兆地汹涌而上,瞬间冲垮了味蕾,冲淡了那令人窒息的甜。泪水滚烫,毫无阻碍地滑落,砸在握着剩下一小半月饼的手背上,也砸进那粘稠甜腻的馅料里。
他机械地咀嚼着,混着眼泪的月饼在口中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又咸又苦又甜的泥泞。窗外的月光努力透过灰尘和旧纱,在地板上投下那点可怜的光斑。李明宇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那片模糊不清的黑暗。
原来,有些贫穷,是连月光都照不亮的深渊。光只能勾勒出边缘,却永远无法驱散那核心处浓得化不开的寒冷与绝望。每一次咀嚼,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将这深渊的泥土,混着苦涩的泪水和无望的希望,一口一口地,吞进身体最深处。
水晶吊灯的光晕,奢侈得像融化的黄金,泼洒在别墅挑高客厅的波斯地毯上。苏晴蜷在宽大得能将整个人陷进去的真皮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运动背包拉链冰冷的金属头。那是个崭新的深蓝色背包,布料略显粗糙,针脚算不上精致,是今天学校运动会的奖品——1500米长跑的冠军奖品。
她刚刚,把它递给了那个在终点线几乎脱力、却有着惊人爆发力的少年,李明宇。而他此刻,大概在那间终年晒不进多少阳光的出租屋里,就着昏黄的灯光啃书本吧?
吊灯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投射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影子随着灯光的微妙波动而扭曲、晃动,如同她此刻的心绪,摇摆不定,被某种强烈的念头拉扯着。
“小晴,”一声沉稳的呼唤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父亲放下手中那本封面印满复杂分子式和“全球医药动态”字样的厚重杂志,腕间那块价值足以在市中心买下一套小公寓的限量版铂金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而精准的光芒。金属表带随着他翻动杂志的动作,发出几不可闻却极富质感的轻微碰撞声。“该聊志愿的事了。今天白天,老师在班级群说,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中考志愿表了,拿出来吧。”他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力,那是久居上位者养成的习惯。
几乎同时,旋转楼梯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母亲端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瓷盘,盘子里堆放着饱满欲滴、色泽深红的进口车厘子和闪着水珠的晴王葡萄。她身着垂坠感极佳的墨绿色真丝睡袍,流苏随着她优雅的步态,轻柔地扫过最后一级光洁的大理石台阶,如同一片无声滑落的流云。“是啊小晴,”母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柔和,将果盘轻轻放在光可鉴人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