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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扇老旧变形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冗长的呻吟,卷着门外凛冽的寒风和几片干枯的落叶,一起扑进了狭小的屋子。李建国裹着一身寒气进门,口鼻间呼出的白雾瞬间在冷空气中消散。他依旧紧紧地把裹着外套的蛋糕盒抱在怀里,仿佛那不是蛋糕,而是一块需要保暖的冰。
厨房里溢出的气味扑面而来:带鱼煎炸后被酱油和葱姜煨煮出的浓郁鲜香,混着西红柿炒鸡蛋那酸甜开胃的熟悉气息,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氤氲、缠绕,织成一张温暖而殷切的网。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
“我把蛋糕取回来了,”李建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外套包裹的“珍宝”放到餐桌最稳妥的中心位置。厚重的工装裤蹭过门框,留下几道新鲜的灰色印迹,像拓印上去的门神。他一边解着外套扣子——袖口处已经磨得开线,露出粗糙的内里——一边扬声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询问:“明宇还没回来吗?”
妻子周秀兰正踮着脚,往灶台上嘶嘶作响的高压锅里添水。她系着那条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处补丁的旧围裙,蒸汽猛地腾起,瞬间扑在她脸上,模糊了她那双被岁月和油烟熏得布满细纹的眼角,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
“还没呢,”她抬手用粗糙的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抬眼望向墙上那架外壳泛黄、走得不太准的旧挂钟。布满油污的玻璃表盘下,时针已经固执地指向了六点半。“可能是学校里临时有补课吧?”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揣测,“正好鱼还没焖透,饭也还差点火候。等这锅气下去了,我都弄停当了,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高压锅的排气阀规律地喷着白汽,发出沉稳的“嗤嗤”声,像是为这场等待打着节拍。
李建国换下带着汗味的工装,穿上洗得松垮的家居服,在餐桌旁坐下。他的目光无法从那个蛋糕盒上移开,布满茧子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一遍遍抚过盒子上略显粗糙的卡通图案。透过透明的塑料包装,那几颗鲜红饱满的草莓清晰可见,红得那么纯粹、那么生机勃勃,像极了儿子作业本上那些代表着正确和希望的、鲜红的钩钩。取蛋糕时,老板娘不耐烦地把盒子推过来,包装绳随手打了个歪歪扭扭、敷衍了事的结。可在他眼中,这就是无价之宝。回来的路上,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仿佛有了灵性,跑得格外平稳、缓慢,生怕一点点颠簸,就会震碎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和他小心翼翼守护的完美。
厨房里,高压锅的“嗤嗤”声渐渐平歇。妻子把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盛进盘里,金黄的蛋块裹着浓稠红亮的酱汁,酸甜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她又利落地盛好一碗紫菜蛋花汤,青翠的葱花细碎地撒在汤面上,随着氤氲的热气微微浮动。她把汤碗稳稳地端到桌上,放在那蛋糕盒旁边,擦了擦手,终于拿起桌上那个磨掉了漆的旧手机。
“喂,明宇啊?”她脸上自然地漾开笑容,声音放得轻柔温和,“饭早就做好了,你爸也把生日蛋糕买回来了,看着可好了呢!你走到哪儿了?大概啥时候……”
电话那头,背景音是模糊的喧闹音乐和人声。儿子李明宇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隔着听筒清晰地传了出来,瞬间盖过了厨房的余热和饭菜的香气:
“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我还要晚点才能回去!先不说了啊!”
“等一下!明宇!……” 周秀兰急促地想喊住他,嘴唇刚张开。
“嘟——嘟——嘟——”
冰冷、短促、毫无感情的忙音,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出租屋内所有温暖的期待和忙碌的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了。
桌上,鲜艳的西红柿鸡蛋还在冒着微弱的热气。那碗紫菜汤里的葱花,也不再飘动。高压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还在发出清晰而冷酷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骤然变得死寂的空气里,也敲在李建国和周秀兰骤然空白一片的心上。李建国抚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