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水库边上,看着周小凡扑腾的样子,腿像焊死在泥里。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只是吓傻了…现在才明白,那是共犯的腿,早就陷进淤泥里了!”
林晚棠……原来,你竟是李明宇赠予我们的深渊漩涡,不,或许更确切地说,你本身就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滨海市的某年夏天
画箱卡扣发出干涩的“咔哒”声。
顾晓妍掀开箱盖,松节油和陈年颜料的气味裹着海风的咸涩扑面而来。最上层,几张未完成的炭笔习作边缘已微微卷曲——海浪拍打礁石的动态潦草定格,笔触里还锁着七年前滨海市盛夏的潮声。
她指尖拂过一张泛黄的速写纸。
纸上是用铅笔淡淡勾勒的背影。那人坐在滨海老码头褪色的蓝漆木墩上,素白棉布裙摆被海风掀起柔软的弧度,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拂过修长的后颈。画中人微微侧着头,望向海平线尽头燃烧的晚霞,握炭笔的手腕悬在半空,小指边缘沾着一点未干的靛蓝水彩。
“这里,” 记忆里温煦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浪花碎裂的瞬间,要留住它炸开的力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曾覆上她稚嫩的手背,带着海盐颗粒般微糙的触感,引导她的笔尖在纸上刮擦出飞溅的白色泡沫。那双手的食指关节处,总沾着洗不净的群青和赭石色。
画箱角落,躺着一小串用鱼线穿起的贝壳风铃残骸。最大那颗乳白色扇贝内侧,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别怕”。这是她第一次战战兢兢画出扭曲的日落时,那人从自己颈间解下,轻轻挂在她脖子上的。贝壳边缘被摩挲得温润如玉,贴着皮肤时,仿佛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顾晓妍的左手无意识地抚上右手腕内侧。
那里,一块淡得几乎融入肤色的旧淤痕,形状如同用力抓握留下的指印,在空调冷气里泛起隐约的酸胀感。她猛地蜷起手指,贝壳项链的棱角硌进掌心。
潮声在褪色的纸页间无声咆哮。
她啪地合上画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