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最后一丝氧气。
赵启明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与正欲攀爬上铺的李明宇交汇。李明宇在转身之际，忽然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谲至极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深渊中悄然绽放的恶之花，让赵启明心头猛地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冰般蔓延至全身。
2009 年 9 月，滨海的天空像被海水洗过，蓝得透亮的底色上，飘着几缕懒散的云。阳光从云缝间倾泻而下，落在云栖路蜿蜒的柏油路面上，碎成一地跳动的光斑。路尽头的美术馆前，巨幅的迎国庆画展海报铺展开来，红得热烈，像是提前点燃的节庆焰火。人群穿梭其间，搬运画框的号子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志愿者对讲机里的电流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支节奏密集的序曲，为这场即将开幕的艺术盛宴做最后的彩排。
苏晴站在美术馆的台阶上，一袭白色亚麻连衣裙，裙摆被风轻轻掀起，又缓缓落下，像一片不肯落地的羽毛。她赤着脚踝，只套了一双最简单的帆布拖鞋，却愈发衬得她整个人清爽而干净。阳光落在她肩头，为她镀上一层极淡的金边，连额前细碎的绒毛都变成了透明的金色。她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宣传册，封面是她亲手设计的——淡淡的赭石底色上，一抹流动的青绿，像是从古老壁画里抽出的颜色，又像是滨海初秋湖面上升起的雾气。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宣传册的边角，眼神专注而澄澈，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关心那些即将被悬挂在白色墙面上的画作，是否能在第一时间，走进观者的内心。
与她并肩而立的洪小姐，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景。她穿一条浓烈如酒的红裙，丝绸质地，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细碎的光泽，像一簇在暗处燃烧的火焰。长发被风扬起时，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与耳畔那对极简洁的钻石耳钉交相辉映。她说话的节奏快而利落，偶尔抬手示意工人调整画框高度，腕间的金属表带便会在阳光下闪出冷冽的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如月光下的白茶，一个似夜色里的红酒——却奇妙地和谐，像一幅对比色运用到极致的油画，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人正低声交谈，讨论是否要再增加一束侧光，以突出某位老画家笔下那层薄如蝉翼的金箔。洪小姐微微侧头，余光忽然掠过车道尽头，唇角便先于声音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辆加长黑色商务车，悄然滑至台阶前。车身被阳光照得发亮，像一块被海水打磨得发亮的黑曜石。司机小跑着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一手贴在车门框上，一手虚扶。下一秒，锃亮的黑色皮鞋落地，苏明宇弯腰走出车厢。他今日穿一件深灰色定制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极低调的银色领针，只在走动间偶尔闪出一线冷光，像某种暗号。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却依旧挺拔，眼角虽有细纹，却更像是岁月精心雕刻的纹路，为他添上几分不动声色的威严。
洪小姐几乎是迎着他下车的节拍，款款上前两步，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周遭的人听清：“苏老板，您可算来了。”那尾音轻轻上扬，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若有似无地扫过对方的耳廓。她说话的同时，指尖在苏明宇的袖口停留了一瞬，看似礼貌地替他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实则是明目张胆的暧昧。苏明宇并未避开，反而微微俯身，以同样含混的语气回应：“洪小姐亲自督阵，我怎敢不来？”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商人特有的从容与玩味，像一杯被摇晃过的威士忌，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涌着酒精的辛辣。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又迅速错开，仿佛一场只有彼此听得见的交易，已在这短短一秒里达成。苏晴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见父亲眼底那抹熟悉的、猎人般的光芒，也看见洪小姐唇边那丝胜券在握的笃定。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从胃部缓缓升起，像吞了一口温热的蜡，黏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她比谁都清楚，苏明宇是滨海最大的医药集团掌舵人，是媒体口中“慈善家”“实业巨擘”，也是各种商务酒会里，被众星捧月的“苏老板”。他身旁从不缺红颜知己——有的年轻得像晨露，有的艳丽得像晚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