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聪明得像刀锋。她们或为了资源,或为了名利,或仅仅为了靠近权力本身,而父亲,也乐于在这场永不停歇的追逐游戏里,扮演那个慷慨的、风度翩翩的猎人。毕竟,母亲过世已十年,他单身,他成功,他有足够的资本去享受“人之常情”。
可“人之常情”四个字,并不能冲淡苏晴此刻的反感。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瘦得脱了形,却还死死攥着父亲的手,叮嘱他“别太累,别总喝”,而父亲当时红着眼眶点头,转头却在葬礼后的答谢宴上,与某位女董事推杯换盏。那一夜,她站在宴会厅外的走廊,透过门缝,看见父亲笑得眼角弯弯,而母亲的遗像就挂在不远处的墙上,黑白分明,像一截被剪断的胶片。
如今,洪小姐的红色裙摆,在父亲笔挺的西装裤边擦过,像一簇火,点燃了她记忆里最不愿触碰的那部分。她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将宣传册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干净的东西。再抬头时,她已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具,声音轻得像风:“爸爸,您来了。”
苏明宇闻声,这才将目光从洪小姐脸上移开,转向女儿,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愧疚,却很快被商人惯有的从容覆盖。“晴晴,”他走近两步,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怎么又瘦了?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
苏晴微微侧头,避开那只手,语气平静得近乎礼貌:“画展事情多,难免。”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洪小姐,又补一句,“您忙您的,我这里一切都好。”
洪小姐站在一旁,红唇含笑,眼神在父女之间来回游走,像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她适时开口,声音甜而不腻:“苏总,您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儿,真是福气。今天的开幕式,可全仗着她把关呢。”
苏明宇朗声一笑,伸手虚扶她的肩,“洪小姐过奖了,年轻人嘛,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说话间,他的掌心在她肩头轻轻一按,短暂却暧昧,像某种只有彼此听得懂的暗号。
苏晴看着那只手,看着那只手离开洪小姐的肩膀,看着洪小姐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胃里那股温热而黏稠的恶心感,再次翻涌。她别过脸,望向远处展板上的画——一片宁静的湖蓝,像一堵透明的墙,将她和父亲、和洪小姐、和所有世俗的烟尘隔开。
她忽然觉得,艺术真好。至少,画布上的世界,可以干净得让人暂时忘记呼吸。
“爸,您怎么来了?”苏晴眼角一亮,提着裙摆小跑过去,自然地挽住苏明远的手臂,像只归巢的乳燕,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她拉着他穿过熙攘人群,脚步轻快得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跟我来,我给您看看我的‘秘密花园’。”
一楼主厅,她指着最显眼的那面墙,声音低柔却透着骄傲:“这是序厅,我用淡赭色做底,像老城墙剥落的痕迹,把观众的视线一下子拉进年代感。”她领着父亲走到一幅青绿山水前,指尖轻点画面,“您瞧,这抹石绿是我调了三天才配出来的,像不像滨海初秋湖面的雾?灯光从这儿打,角度只有15度,刚好让金箔泛出晨曦的感觉。”
她一边讲解,一边不自觉地歪头观察父亲的表情,像在等老师打分的孩子。苏明远原本习惯微蹙的眉心渐渐松开,目光顺着女儿的手势游走,偶尔点头,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嗯”,却足够让苏晴眼里的光更亮。那一刻,喧嚣都被关在门外,只剩下父女俩并肩站在光影与色彩之间,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举着蜡笔涂鸦,而他俯身夸她“画得真棒”的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