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的服从。
入夜后的总督府走廊幽暗如墓道,李永肃像条瘸腿的野狗撞开了参谋部的偏门。他背后的汗渍在月光下泛着油光,二十斤重的玄甲竟被跑散了束带,护心镜歪斜着露出里衣上大团黄渍。
“贾参谋!贾文和!”他扑到案前打翻墨砚,乌黑的汁液在《南岛潮汐图》上漫延,将标注“科尔翰海峡”的红色记号染成污血般的暗红,恰似他此刻溃散的心神,“陛下今日不提,不代表明日不办!军法官的检举信怕是早堆满都察院的案头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阴影中的男人缓缓抬头,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大司马姜卫来的消息,他已经听说,虽然皇帝陛下没有对游骑兵的各个将领有任何惩罚,但这却也是最恐怖的一点。
而贾文和丝毫不在意李永肃的慌乱,慢条斯理地用镇纸压住翻卷的图纸,指尖沾了点墨汁在案上画圈:“李总旗现在知道怕了?弃岛当天的气魄呢?”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发毛,“怎么现在倒像被拔了毛的鹌鹑?”
李永肃的胖脸涨成酱紫色。当晚,当他听说叛军舰队刚出现在海平线,他就带着自己的亲信和两个旅团以及二十箱私产逃往巴布亚。当时,他根本不听贾文和等人的苦劝,执意离开,现在却是后悔了,他根本没想到叛乱会以这样的形式被剿灭。若不是贾文和等人的第三旅团拒不撤离,临时接管南岛,只怕现在自己的脑袋就挂在巴布亚行省的城头上了。他现在只能抓住贾文和这个救命稻草,毕竟贾文和的才能可是众所周知,李永肃膝行两步,死死攥住贾文和的袍角。
“您……您既然肯替我善后,必有妙计!只要过了这关,南岛的矿山收益分您三成!”
“钱?”贾文和忽然轻笑,袖中滑出一封密信扔在他脸上,“看看这个。”信纸抬头赫然盖着二皇子的孔雀纹私印,内容正是痛斥李永肃怯战的奏章抄本。
李永肃的胖脸涨成猪肝色。那日他李永肃瘫坐在地,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他这才惊觉,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将弃的棋子。
不过,贾文和知道李永肃的来意,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和李永肃翻脸的时候,李永肃以后还有用,“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一个人。”贾文和突然将染墨的指尖按在地图某处,那里标着帝都中央大街的方位,“令弟李永泰——二皇子府的首席幕僚,血脉终究比君臣亲。你只要连夜写信向他哭诉,就说当天弃岛是为保全有生力量,为以后得反攻……”
“可都察院那边……”
“都察院的军法官们会改口。你毕竟是二皇子这边少有的军中爱将。记住,要写得声泪俱下,把弃岛说成‘壮士断腕’。信上还要再附上南岛今年的赋税账本——二皇子会理解你的忠心的。更何况……二殿下需要‘自己人’掌兵啊。”
李永肃瘫坐在地,翡翠扳指在砖石上磕出裂痕。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弟弟李永泰跪在祠堂发誓要光耀门楣的模样。如今这救命稻草,竟成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
青铜缠枝香炉腾起的青烟在暗室织成蛛网,李永泰将求救信撕得粉碎。纸屑飘落在孔雀纹地毯上,被疾步来回的锦靴碾进丝线绣成的尾羽里。“放弃南岛的时候连个口信都不留,现在倒要牵连尚书台、二皇子替他擦屁股?”
屏风后突然传来三声规律的叩击声,紫檀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李永泰猛地转身,只见董初宰裹着玄狐大衣立在阴影里,苍白的脸像是从冰窖里挖出的玉雕,连呼出的白气都凝着霜花。这位尚书令的指甲泛着青灰色,正摩挲着袖中露出一角的密报——那是他麾下侍从室的官员眼线深夜送来的。
“殿下可知,陛下今日清晨在军部的议事厅待了整整四个小时?”董初宰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刃刮过冰面,他抖开密报上沾着的雪粒,“军部麾下军械府新铸的三十门新式火炮全数拨给了大皇子麾下的近卫军第一军。”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李永泰的手腕,寒意透过锦袍刺入骨髓,“要是这个时候,部保着李永肃,把他扔出去顶罪,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