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的嘶鸣,以及点将台上皇帝那断断续续、令人揪心的咳嗽。
蒋毅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冰碴,刺得他肺腑生疼。他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向前一步,走到了点将台最边缘的汉白玉栏杆旁。寒风卷起他明黄大氅的下摆,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更显得他身形单薄如纸。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中气不足,却奇异地穿透了狂风的嘶吼,清晰地送入校场每一个将士的耳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与决绝:
“大金的豺狼!吞了鞑靼,磨利了爪牙!此刻,他们的铁蹄就踏在塞北郡的门槛上!他们的弯刀,正对着帝国的咽喉!”蒋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虎濒死的凄厉与不甘,“他们以为!一场风雪就能冻僵帝国的筋骨!以为内里的些许疮痍,就是他们撕咬血肉的机会!朕告诉你们——他们错了!”
他猛地抬起手臂,枯瘦的手指如同利剑,直指北方那片被风雪和阴谋笼罩的战场,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帝国的脊梁!从未弯折!帝国的利剑!锋芒犹在!”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炬火,投向台下那静默如山的玄甲统帅:
“方帅!朕的国之栋梁!帝国的擎天玉柱!朕将这帝国的山河社稷,将这身后亿兆黎民的生息安危,托付于你!托付于你麾下——百战余生的帝国铁血儿郎!”
“此去!犁庭扫穴!荡尽丑类!以雷霆之势,碎其爪牙!朕在长安京,备下最烈的庆功御酒!静待尔等——踏破鞑靼,凯旋而归!以敌酋之颅,盛此美酒!祭我旌旗!扬我国威于四野!”
“陛下万岁!帝国万岁!杀!杀!杀!!!”
三万把长戟随着惊天动地的怒吼,轰然顿地!三万声“杀”字汇聚成一股撕裂苍穹的狂暴声浪,如同沉睡的巨兽发出了毁灭的咆哮!那凝聚了帝国最后武勇与不屈意志的杀伐之气,悍然冲天而起,竟将那厚重如裹尸布的铅云生生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一束惨白、冰冷的天光,如同上苍垂落的审判之剑,骤然投射下来,短暂地照亮了下方面容坚毅、目光如铁的钢铁洪流,也照亮了方先觉玄甲上那狰狞的墨麒麟纹路!
方先觉缓缓抬起了右手。没有激昂的言辞,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个简单、稳定、带着千钧之力的——向前挥出的手势!
呜——!!!!
苍凉、雄浑、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出征号角,骤然撕裂了天地!那悲壮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巨浪,在长安京巍峨的城墙上猛烈撞击、回荡,久久不息,震落了城垛上积压的厚厚雪块。
轰!轰!轰!轰!
玄甲重骑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率先启动!碗口大的沉重马蹄践踏在冻土上,发出闷雷般连绵不绝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随之震颤!那面狰狞的墨麒麟帅旗在队列最前方傲然引领,如同一柄饱饮鲜血、渴求杀戮的黑色魔刃,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刺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朱雀门。随后,沉默如移动山岳的重装步兵方阵开始前进,长戟如林,寒光闪烁,步伐整齐划一,踏着号角那沉重如心跳的节奏,汇成一股沉默而致命的钢铁洪流,义无反顾地涌向北方——涌向那片风雪弥漫、杀机四伏、名为“黑水河谷”的死亡绝地。
点将台上,蒋毅望着那逐渐被巨大城门洞吞噬的玄色洪流,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住,被高肃卿不动声色地一把牢牢扶住臂膀。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一丝鲜红终究还是从嘴角溢出,迅速被一方早已备好的、洁白如雪的丝帕用力拭去。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带着无尽的忧虑与决绝的信任,死死钉在那片地图上狭长的、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的“黑水河谷”。
何平站在丹墀之下,百官之首的位置,依旧低眉顺目,如同庙宇中最虔诚的泥塑木雕。唯有那宽大的紫袍广袖之下,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频率,捻动着那串温润的沉香木念珠。第十三颗,那颗刻着深深“鞑”字、布满蛛网般细密裂纹的珠子,在他的指腹下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