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案桌上,一盏清茶早已凉透,浮着几片僵硬的茶叶。索铌格的目光落在茶盏上,浑浊的老眼却毫无焦距。
长安京的繁华与生机,像一把软刀无声地切割着他的神经。这里的每一缕阳光,每一声欢笑,甚至空气中飘散的食物的香气,都尖锐地提醒着他大金的惨败、草原的焦土和断龙峡里那数万在风雪与饥饿中挣扎等死的士兵。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没有召见,没有试探,甚至连一个够分量的帝国官员都未曾露面。只有驿馆小吏例行公事得送来饭食,冰冷而精致,如同供奉死人的祭品。
这种刻意的冷落,比任何疾言厉色的羞辱更让索铌格感到窒息。帝国在熬鹰。用这令人发疯的沉默,熬干他最后一丝锐气,熬垮他作为使节的心理防线。
副使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老大人,这……帝国究竟是何意?如此冷待,莫非……议和之事有变?”
索铌格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带有疲惫的锐光。“急什么?”他的声音十分干涩,“他们是在等。等断龙峡那边……最后的消息。等我们……自己先乱了方寸。”他枯槁的手指在椅扶手上敲了敲,“沉住气。记住,我们不是来乞降,是来……争取喘息之机!姿态可以低,但骨头……不能软!”
他闭上眼,不再言语。驿馆外长安京的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每一刻的等待,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泽载他们……还能撑多久?索铌格仿佛能听到风雪中绝望的哀嚎和战马被宰杀时凄厉的悲鸣。
直到第三天午后,外交部的官员才带着一张程式化笑意的脸,出现在驿站门口。
“索大人,久等了。高相有请,请移步外交部的正厅议事。”官员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和冷淡。
索铌格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短暂的清明。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抚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枯槁的脸上,所有疲惫和煎熬瞬间被压下,重新覆上一层如同千年冻土般的坚硬与沉静。
“有劳引路。”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
外交部正厅,庄严肃穆。
大堂两侧,帝国重臣按品级肃立。文官以新任副相(顶替何平之位)为首,武官则以帝国师团统帅蒙毅为首。人人面色沉凝,目光如炬,汇聚在堂下那个身形枯瘦的老者身上。无形的压力,弥漫整个大厅。
高肃卿端坐于主位之上。他并未穿象征宰相之位的紫袍,依旧是一身鸦青色棉袍,外罩半旧棉袄,脸上平静无波,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索铌格手捧节杖,在帝国群臣审视的目光中,缓缓行至大厅正中。他脊背挺得笔直,步履沉稳。他对着主位上的高肃卿,依照使节之礼,深深一躬,花白的头颅低垂,姿态放得极低。
“大金使臣,首席军机大臣索铌格,奉我主乾龙皇帝陛下之命,拜见帝国高相。”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字字清晰,不卑不亢。
高肃卿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贵使远来辛苦。赐座。”
有侍从搬来锦凳。索铌格谢过,却只坐了半边,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他双手将节杖置于膝上。
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堂上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大金老臣身上,等待着他代表战败之国,开出那必然充满屈辱的议和条件。
索铌格喉头滚动了一下,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绷紧。他知道,第一句话的分量。姿态必须足够低,才能为后续争取哪怕一丝微小的空间。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沉痛与恳切,打破了沉默:
“高相,诸位大人。此番兵祸,生灵涂炭,实非我主所愿,更不是两国黎民百姓之福。黑水河谷之役,是我大金泽载等将,贪功冒进,误判军情,以致……天威震怒,折戟沉沙。我主陛下,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