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沉思。
“总督大人的‘安边策’,用心良苦。” 是法孝直的声音,直接打破了指挥室内这突然沉重寂静。他的目光牢牢锁在炎思衡脸上,嘴角勾起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弧度。
“怀柔士卒,体恤其情,解其相思,安其家小,这是固本培元之上策。总督大人无需自责,只要能安顿好这些百姓,无论对士兵还是对北岛都是极大的益处。”
法孝直先肯定了炎思衡策略中“怀柔”、“体恤”士兵与百姓的积极面,点明了此举对稳固军心、促进北岛开发、增强归属感的正面作用。炎思衡微微颔首,这正是他的初衷——让戍边的士兵再无后顾之忧,让他们的家人能在相对安稳的北岛开始新生活,为那片土地能尽早在战后注入活力。
然而,法孝直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总督大人可曾想过陛下放行此策时,更深层的目的?”
他向前一步,手指重重戳在海图上帝国核心区域那刺目的红色标记上。“陛下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安边’!他要的是时间!这数万老弱妇孺的迁徙,本身就可以是一场演给帝国看的大戏!陛下是要让帝国和蒋毅清晰地“看”到,北明在圣洛邦联之战后,正倾尽全力消化战果,安抚新民,无暇他顾!这三万人的迁移,就是最好的、迷惑对手的烟雾弹!以此麻痹帝国,为那个代号“龙骑兵”,赌上北明国运的灭国之战,争取最后也是最突然的最致命的进攻!”
说到这里,法孝直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却字字凿在炎思衡心头,“只要能为‘龙骑兵’赢得先机,哪怕您说要移民三十万!陛下也在所不惜!”
炎思衡的呼吸猛地一窒!肩胛处的伤口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法孝直这毫不留情撕开真相的话语狠狠刺中:帝王心术,制衡之道,竟是如此冰冷彻骨,视人命如草芥棋子的吗?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指关节因用力握着海图桌边缘而微微发白。他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法孝直点破的,正是他心底最深处那不愿深想、却隐隐察觉的寒意。
残酷的真相被法孝直以最冷酷、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剖开。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沮广平捻动算珠的手指早已停下,眉头紧锁。田元浩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收敛了,目光变得凝重。炎思衡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混合着愤怒与无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这三万人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压力,更是无法回避的政治枷锁!一旦“龙骑兵”计划启动,战火燃起,虽然北岛孤悬海外,但保不齐帝国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北岛在帝国舰队炮火下化为火海,听到了妇孺在铁蹄下绝望的哀嚎……
“咳,” 一声浑厚的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重。田元浩的脸上重新挂起那仿佛能安定人心的温和笑意。他搓着手,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抹平空气中紧绷的弦。
“孝直所言,虽然残酷,但也是政治博弈的真谛。” 田元浩的声音浑厚,带着一种沉稳力量,将法孝直掀起的惊涛骇浪稍稍按下。“但是,木已成舟。况且,总督大人的本意是好的,只是陛下有他的考量。”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炎思衡,“当务之急,是让这三万人上了岛,能活下来,活得下去,活得有盼头!粮食如何精打细算地转运分配?营房如何快速搭建?住宿如何分配?这些百姓如何安排工作?新建的船坞、迁移的军械工坊选址何处最利保密与转运?成千上万的木料、石料、铁器、布匹、药材……如何调度才能不卡在港口?这些实打实的苦差事、细碎活,才是我等现在最应该去解决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缓和:“总督大人肩伤未愈,又历经帝都风波,心神耗损非小。这些琐碎庶务,交给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有文若、休昭、长文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去操持便是。广平精于统筹算计,孝直长于谋断布局,老夫这身力气和这些年管后勤攒下的门路,正好派上用场。” 田元浩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笑容憨厚却充满力量感,“您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精神,稳住心神。北岛……甚至未来更凶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