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而严整地开赴大营。
为首者,正是新任中央军团元帅,司马错。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式将官服,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过营寨各处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责任。
他没有举行任何盛大的就职仪式,只是接管了帅印、兵符,然后便一头扎进了浩瀚的军务文书和防务图谱之中。
中央军,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一个风格与前任元帅、与那位负气而走的猛将都截然不同的主人。
帝国的权力格局,在一次巨大的创伤之后,完成了又一次悄无声息却又影响深远的洗牌。
而远在北疆,那座号称“镇魔”的巍峨关隘,在苍凉的月色下,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匍匐在群山之间。
关隘上下,灯火零星,弥漫着一种与长安京截然不同的、粗粝而肃杀的氛围。
当梁子令带着他的亲卫部曲,风尘仆仆地抵达这座闻名已久的雄关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城头,卷起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亡魂在哭泣。关外,是无尽的、被淡淡魔气笼罩的荒原,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妈的!这鬼地方!”虬髯副将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裹紧了身上的毛皮大氅。
梁子令没有骂,他只是勒住马,抬头仰望着镇魔关那高耸入云、布满岁月斑驳和刀劈斧凿痕迹的城墙。
城墙之上,帝国玄黑色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却莫名给人一种孤寂萧索之感。
这里,就是他的新战场,他的“封地”,也是陛下“重用”他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和被放逐的愤懑,再次涌上心头。
在长安京,他是万众瞩目的帝国猛将,是即将接掌帅印的继承人选。
在这里,他只是无数边关守将中的一个,面对的不再是功勋与荣耀,而是风沙、苦寒、以及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与非人异族的残酷战争。
“将军,关内守将已出来迎接了。”亲兵低声提醒道。
梁子令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桀骜不驯的神情,一抖马缰:“走!去看看陛下给老子准备的‘好地方’!”
他催马入关,马蹄铁敲打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镇魔关的沉重铁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发出“轰隆”一声闷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门之隔,门外是帝国的忧患与他的失意。
门内,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以及一颗从此埋下深深怨怼与野心的种子。
帝国的北方,因为这一纸调令,注定将不再平静。
而深宫中的皇帝蒋毅,在批阅完又一份奏折后,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擦去嘴角的血丝,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目光幽远而复杂。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引发不满,但他别无选择。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连番血战、失去了最重要的稳压器后,不能再承受任何内部的风险和动荡。
“司马错……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不要让方帅失望。”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至于梁子令……镇魔关,就看你的了。若你能在那里打出一片天,证明朕是错的……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帝国的未来,如同殿外渐渐弥漫的夜色一般,深沉未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