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风以头触地:“臣……臣亦刚知!据那内侍言,仙师……仙师恐此事有碍圣德,有损国本,故……故一直秘而不宣,直至今夜临盆,方才……方才命人告知微臣。仙师言,此子乃天家血脉,关乎社稷,不敢自专,特……特委臣转奏天听!”
暖阁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朱瞻基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地上茶水蔓延的细微声响。他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抽干了所有力气。
胡氏有孕!废后之后,竟然有孕!还生下了一个皇子!
这个消息,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头顶,将他连日来因北疆小胜而建立起的一丝安稳感,炸得粉碎!这已不是简单的后宫秘闻,这是一场足以倾覆朝堂、动摇国本的政治地震!
废后生子的消息一旦传开,他当初以“无子”为由废黜胡氏,立孙氏为后、其子为储的合法性,将受到毁灭性的质疑!那些本就对废后不满的勋贵、清流,将会如何群起攻之?孙皇后与太子一党,又将如何自处?朝局将瞬间陷入空前的混乱!他朱瞻基,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史笔如铁,将会如何记载他今日的昏聩与荒唐?!
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暴怒、计划被打乱的恐慌、以及帝王权威受到最直接挑衅的屈辱感的烈焰,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贱人!安敢欺朕至此!”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紫檀木脚踏,发出轰然巨响,面目因极致的愤怒而狰狞扭曲,“秘而不宣?好一个秘而不宣!她这是要做什么?是要等孩子生下来,好挟子自重,来打朕的脸吗?!啊?!”
王瑾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顾乘风依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头顶那道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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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最初的狂怒之后,朱瞻基猛地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如何处置这桩惊天秘闻,才是当务之急!必须立刻封锁消息!必须……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刺骨,杀机四溢。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顾乘风和王瑾的心尖上。
“长安宫内外,所有知情人,立刻给朕控制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他的声音沙哑而阴冷,“顾乘风,你亲自去办!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顾乘风心头一凛,知道皇帝已起了灭口之心。
“还有……”朱瞻基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森然,“那个孩子……哼,皇子?真是朕的皇子吗?胡氏被废独居,此事……可疑!给朕查!仔细地查!”
这话语中的意味,让顾乘风遍体生寒。皇帝这是……连孩子的血脉都要质疑了?这是要彻底将此事定性为丑闻,甚至……将其扼杀于萌芽?
“皇上!”顾乘风忍不住抬头,急声道,“此事关乎天家血脉,万万慎重啊!仙师她……或许确有苦衷……”
“苦衷?”朱瞻基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她的苦衷,就是让朕沦为天下笑柄!顾乘风,朕知道你顾念旧情,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明的臣子,是朕的锦衣卫指挥使!”
顾乘风浑身一颤,深深低下头去:“臣……明白。”
“明白就好。”朱瞻基挥了挥手,疲惫与暴戾交织在他脸上,“去吧,按朕的旨意去办。记住,朕要的是……干干净净!”
“是!”顾乘风叩首,起身,倒退着出了暖阁,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干干净净”这四个字背后,是长安宫内可能随之而来的一片死寂,是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无辜婴儿的最终命运,也是皇帝试图抹去这一切痕迹的冷酷决心。
暖阁内,只剩下朱瞻基一人,和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望着摇曳的烛火,眼神变幻不定,愤怒、猜忌、杀意,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那短暂一夜回忆而勾起的微妙悸动与随之而来的、更强烈的恐慌,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必须将这个错误,这个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