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身上……身上都是刀口……还有被……被烧过的痕迹……”
窑洞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几个侦察兵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傅水恒团长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虬起。傅必元政委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我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
“我们……我们在村子东头的老槐树下……找到了王老栓……”老耿终于重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污渍,眼神里是刻骨的痛苦和茫然,“老栓叔……是村里的支书,也是咱们的堡垒户……他……他被鬼子用铁丝穿过了锁骨,绑在树上……身上……被割了无数刀……地上……用他的血……画了个太阳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他直到断气……手指都还死死抠着树皮……指甲都翻过来了……”另一个侦察兵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在树根底下……抠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去年咱们团部转移时,暂时存放在他家的……一本《论持久战》……还有……几颗生了锈的子弹……他用命……保住了这些东西……”
“粮食呢?”傅水恒团长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没了……全没了……”老耿摇着头,泪水再次涌出,“地窖被刨开了,里面一粒粮食都没剩下……村外坡地上那几十亩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谷子……还没完全成熟……就被鬼子连同秸秆一起……放火烧了……灰烬都有半尺厚……我们扒开灰……里面的谷粒……都成了黑炭……”
王家庄的惨状,仅仅是冈村宁次“三光政策”下,无数个罹难村庄的缩影。随后的几天,更加详尽、也更加令人发指的情报,如同雪片般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团部。每一份报告,都浸透着鲜血和泪水,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侵略者那毫无人性的残暴。
不仅仅是王家庄。
在东面的李村,日军以“藏匿八路”为名,将全村男女老少驱赶到村外的河滩上。架起机枪,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疯狂扫射。河水被染红,尸体堵塞了河道。事后,敌人又纵火焚毁了整个村庄,连牲畜和农具都未曾放过。据侥幸躲在附近山洞里逃过一劫的村民后来哭诉,那枪声和哭喊声,整整响了一夜,连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血色。
在西山坳,几个以采药为生的散户,因为不肯说出八路军伤员的藏匿地点,被日军剥光衣服,绑在树上活活冻死。他们的尸体被野兽啃食,最终只剩下森森白骨。
在北沟镇,敌人抢走了镇上粮行所有的存粮,还强征了数百名民夫为他们运送抢来的物资。那些民夫,稍有怠慢或体力不支,便遭到毒打甚至当场刺杀。尸体就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沟渠里。
“烧光、杀光、抢光”——这冰冷的六个字,被日军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他们不再是军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彻底丧失了理智与良知的野兽。他们的目标明确而恶毒:不仅要消灭八路军的有生力量,更要彻底摧毁抗日军民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和精神意志,将整个太行山,变成一片没有人烟、没有生机、只有死亡和绝望的焦土!
饥饿,如同最阴险的瘟疫,随着日军的铁蹄和火焰,迅速在根据地蔓延开来。
团部的粮食供应,早已到了极限。每天的伙食,从原来的小米干饭,变成了掺着大量野菜和麸皮的稀粥。后来,连这稀粥也难以为继。炊事班想尽了办法,将榆树皮剥下来磨成粉,将玉米芯捣碎了掺进去,甚至去山里采集各种能入口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草根。
我亲眼看到,司令部的几个小通讯员,端着那照得见人影的、泛着古怪颜色的糊糊,默默地蹲在墙角,小口小口地吞咽着。他们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红润,只有菜色和营养不良的浮肿。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是默默地吃着,仿佛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老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