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是好久。没有人知道,在这片静谧之下,他脑海中是否会偶尔闪过炮火连天的画面,是否会想起那些倒下的、再也无法看到如此景色的战友。他的面容平静无波,只有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或许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如云影般飘过的哀恸与追忆。但很快,那情绪便会消散,重新被眼前的平和所取代。他用力地呼吸着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仿佛要将这和平的味道,深深地镌刻进灵魂里。
上午的劳作通常到日上三竿时结束。他回到家中,简单吃过午饭,小憩片刻。下午,则是他“傅老师”身份凸显的时候。
村小学就在他家不远处,几排平房,一个黄土夯实的小操场。学校的老师不多,科班出身的更少,多是本村读过几年书的人兼任。傅水恒刚来时,只是偶尔路过,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会驻足片刻。后来,校长,一个同样质朴的中年人,听说了他的不寻常(尽管不知具体,但感觉他谈吐不凡,见识广博),便大着胆子邀请他去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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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水恒没有推辞。他第一次走进教室,站在那简陋的讲台上,看着下面几十双清澈的、充满好奇的眼睛时,内心涌起一种奇异的情感。这些孩子,他们天真烂漫,他们的世界本该充满阳光与鲜花,而不是他曾经历过的黑暗与血色。他清了清嗓子,没有讲战争,没有讲那些沉重的历史,他讲的是山川河流,是星辰大海,是古人诗词里的家国情怀,是算术在生活中的巧妙应用,甚至是田间地头那些植物的名字和习性。
他的课,生动有趣,引经据典却又深入浅出。他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简易的地图,讲述一条大河的旅程;他会指着夜空,告诉孩子们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以及它们背后的传说;他会带着孩子们到他的菜地里,辨认蔬菜,讲解播种、施肥、收获的时节与道理。孩子们都喜欢他,围着他,“傅爷爷”、“傅老师”地叫个不停。在他们的心目中,傅爷爷是无所不知的,他的手能写出漂亮的板书,也能灵巧地编出栩栩如生的蚱蜢;他的故事里,有勇敢的英雄,也有善良的精灵,但从未有血腥与暴力。
有时,他也会教孩子们写字。握着他们的小手,一笔一划,在粗糙的草纸上写下“人”、“口”、“手”,写下“山”、“水”、“田”,写下“爱”与“和平”。他写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他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迹,眼神会变得格外柔软。他知道,这些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他未能亲手缔造的、那个他曾经梦想中的崭新世界,或许能在这些懵懂的心灵中,播下种子。
除了孩子,大人们也常来请教。谁家的果树不结果了,他会去看看,是修剪不当还是肥料不足;谁家要写信给远方的亲人,词不达意,他会帮忙润色,让朴素的思念表达得更加妥帖;甚至村里要规划引水渠,几个干部争论不休,他也能凭着过去积累的学识和经验,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且从不居功,总是说:“我只是提个想法,大家商量着看。”久而久之,他在村民中建立了极高的威望,这种威望并非源于对他过往的猜测(村民们大多不知其详,只隐约觉得他是有过大来历的人),而是源于他实实在在的付出、他的智慧与仁厚。
黄昏时分,是他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刻。他喜欢搬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口那棵老槐树下。阿旺伏在他脚边,打着盹。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橘红色,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味和柴火的气息。放牛的孩童骑着牛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从门前经过;劳作归来的村民,扛着农具,互相大声打着招呼,说着一天的收成与趣事。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鲜活、生动、充满了烟火人气的乡村暮归图。傅水恒静静地坐着,看着,听着。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这种平凡、琐碎、甚至有些落后的生活,在他眼中,却蕴含着人世间最真实、最珍贵的幸福。
他曾站在权力的边缘,也曾置身历史的漩涡中心,他的一句话可以调动千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