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尽失,声音打颤:“张……张公公!不好了!署中账册……昨夜失窃了!”
周围校尉哗然,脚步杂沓,盔甲相撞发出刺耳鸣响。
张让擦拭的动作却只是微微一顿——果然是这一天来了。
他早知春祭当晚十四辆牛车入城事有蹊跷,这几日便暗中叮嘱亲信留意《兵器出入录》的异动。
如今账册“失窃”,反倒印证了他的猜测:贼人急于销毁痕迹,却忘了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最安全。
他不动声色下令:“慌什么!立刻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去,把所有残存文书、簿册都搬到我这里来。”
很快,一堆散乱文书堆在他面前。
他屏退左右,亲自翻检,指尖拂过每一页纸、每一枚竹简,触觉敏锐如盲人读字。
终于,在一本《兵器出入录》夹层里,他摸到了一片微凉硬物——一枚长约三寸的竹片,边缘还带着新鲜泥土气息。
竹片上刻着一行小字:壬午夜,车十四,油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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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瞳孔猛缩,耳中似闻烈焰爆燃之声。
他立刻将竹片放入随身漆匣,火漆封好,唤来心腹亲兵:“即刻直送太极殿,亲手交予陛下,不得有片刻耽搁!”
那枚竹片正随快马奔向皇宫深处;而在它出发的同一清晨,城南御史台衙署内,新任御史中丞孙期也已提起了笔。
与此同步,深宫一角的永宁宫内,一场无声的火焰正在悄然点燃。
半个时辰后,曹髦抚摸着那枚冰凉竹片,漆匣静置于手边。
他想起冯??报告:春祭那晚,确有十四辆所谓“运粮”牛车,在夜禁后由司隶校尉府特许入城。
“十四辆牛车,满载着油……”他眼中寒意凝聚成冰,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先是弹劾朕的爪牙,再伪造武库失窃,留下这要命的证据。这是想把纵火焚城的脏水,泼回到朕的头上。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与此同时,城南御史台衙署,孙期正襟危坐,手中狼毫笔饱蘸浓墨,逐字誊抄一封密奏。
这一封,剑指后宫。
奏本称,有宫人无意听闻,卞皇后曾在斋宫私下谈及“郭氏无子,当议储贰”。
郭氏,即前朝郭太后;议储,则动摇国本。
抄毕,孙期吹干墨迹,嘴角勾起得意弧度,唤来心腹小吏:“即刻呈递内廷,想办法直接送到慈安堂,就说……天家事,不敢瞒太后。”
小吏领命而去,未觉廊庑之下,一双毫不起眼的眼睛默默记下其去向,以及袖口那与孙期同款的香囊佩饰。
黄昏时分,落日熔金,太极殿琉璃瓦染成一片瑰丽金红。
暖阁内,卞皇后褪去宫装,仅着素雅常服,轻步走到曹髦身后。
她见皇帝负手立于巨幅洛阳宫城堪舆图前,目光凝滞,似穿透砖石木梁。
“陛下。”她柔声开口,指尖触及他肩胛时,感受到一丝紧绷的肌肉。
曹髦回神,眼中的锐气化为温和:“梓童来了。”
卞皇后秀眉微蹙:“今晨臣妾去慈安堂请安,母后握着臣妾的手,说了一句——‘女子无嗣,难安其位’。”她顿了顿,“语气不像寻常问询,倒像……警告。”
曹髦闻言,寒光再现。
他缓缓抬头,视线越过皇后肩头,重新落回地图,仿佛要将整座洛阳城看穿。
“好一个贾充!”他一字一顿,声如冻土崩裂,“贬而不死,反倒将手伸得更长了。朝堂上的牌打不动,便钻进女人家枕头边说话了。”
他猛然转身,取过朱笔,大步走回图前。
目光疾扫,最终在永宁宫与御史台之间,重重画下一道刺目的红线。
“既然他喜欢玩这套耳目之争,搬弄是非的把戏,”朱笔顿住,笔尖几乎戳穿绢布,“那朕,就让他好好看看,在这座宫城里,谁,才是真正的听风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