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大帅霍弋、暗通东吴的书信,藏于其宅中稻仓夹壁,臣已尽数查获。臣行事仓促,手段酷烈,然事急从权,若走明面勘问,证据早已被其同党销毁。”
窗内,曹髦背对着他,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孤高而寂寥。
“你知道朕最恨什么吗?”曹髦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是杀人,是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话音落下,他转过身,手中展开一页微微泛黄的麻纸。
“此乃李崇临终前,拼死托付给邻人的一封遗书,今日下午刚八百里加急送到朕的案头。”
此前,他曾派密探潜入九真,联络一位曾任郡丞的老吏陈翁,此人与李崇素有旧谊,故能接应信使。
曹髦将那页麻纸举到烛火旁,上面的字迹因书写者失血过多而显得潦草无力:“吾已弃权近十年,归乡事农,不问世事,惟愿子孙不知兵戈,安乐一生。不料今日仍遭横祸,天道何其不公……”
曹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封遗书,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可以无视律法,可以蔑视人言,但他无法否认,这封遗书所代表的“程序正义”的缺失,恰恰是皇帝最在意的东西。
他终于缓缓垂下头颅,单膝跪地,声音艰涩:“臣……逾矩。”
“逾矩?”曹髦轻笑一声,随手将那封遗书投入一旁的火盆。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瞬间将麻纸吞噬,也映照出君臣二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朕要的,是你这把刀。”曹髦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但刀,必须握在朕的手里。”
他回到案前,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奏折上落下批示。
“从今往后,鹰扬校尉查案,卷宗须有内察司、廷尉府、御史台三司主官联署画押;凡定死罪,名录必经朕亲笔朱批。若再擅决生死——”
他话音一顿,笔尖在奏折的末尾,重重落下了一个“可”字。
而后,又在旁边用极小的字体加了三个字。
“再犯,斩。”
那墨迹在火光下,殷红如血。
曹英缓缓抬起头,看着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嘴角竟勾起一丝若有无常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彻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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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明白了。”他俯身叩首,额头触地,“陛下要的不是一个刽子手,是一把能让天下人都看得见的刀。”
说罢,他起身,转身离去。
殿外,奉命而来的龙首卫已列成森然的阵势,将他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显然是得了胡奋的命令,准备拿人。
曹英看着他们,冷笑一声,口中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观星台上曹髦的耳中。
“忠的,都死了。”
他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撞向那片戟林,像一滴墨,义无反顾地没入了深沉的长夜。
观星台上,曹髦静静地听着殿外传来的骚动与呵斥,最终归于平静。
曹英那句“忠的,都死了”如同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是啊,司马家当权这些年,曹氏的忠臣良将,或死或贬,或隐或降,早已凋零殆尽。
曹英在外清洗的是司马家留下的余孽,可那些被司马家清洗掉的“曹家余孽”呢?
那些被打成叛逆,被污蔑为奸党,至今仍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牢狱中的人……他们之中,是否还有真正的忠臣?
风卷残烛,墙上影子摇曳,恍若昔日被拖入暗牢的叔父身影。
一名近侍低声禀报:“陛下,北寺狱传来消息,先帝旧臣王经之子昨夜绝食求见,言有天大冤情。”
曹髦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了皇城东北角。
那里,是雒阳城最阴森、最绝望的地方。
三日后,天子车驾忽然改道,在一众臣子惊愕的目光中,径直驶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