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罪,又何必让你领平蜀首功,掌着作郎之印?”
待钟会退下,曹髦独坐帐中,凝视烛火摇曳。
烛泪堆积,形如山峦,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忽忆起幼时读《孟子》:“仁者无敌。”今观蜀人之心,不在刀兵,而在文脉。
遂提笔疾书一道密诏:“赦郑氏余党,授乡学之职,使以笔代刃,记山河故土。”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自涪城而出,奉密旨星夜兼程,赶赴梓潼。
马蹄踏破夜雾,惊起林间宿鸟,啼声凄厉划破长空。
张让在一处破败的农庄里,召集了十余名面黄肌瘦、眼神中仍带着桀骜的汉子。
他们,正是原白水盟的残党,包括那位在剑阁痛哭流涕的“断笔”。
屋内霉味浓重,墙角堆着干草,火塘里燃着半截松枝,噼啪作响。
他们以为等来的是秋后算账,是砍头的屠刀。
然而张让展开的诏书,却让他们如遭雷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梓潼郑氏余党,虽曾误入歧途,然其心尚存乡土之情。特赦其罪,不分首从,一律授予‘乡学教谕’之职,命尔等遍行乡里,采风问俗,编纂《蜀地风物志》。钦此。”
“断笔”怔怔地看着那份诏书,纸面光滑微凉,墨迹乌黑如血。
他这个曾以断笔明志、誓不仕魏的文士,竟被授予了教书育人的职位,一时间悲从中来,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撞地,发出沉闷声响,泣不成声:“我等……我等当日密谋,若事败,便要效仿前人,焚书以抗伪朝之命……可陛下……陛下他却让我们去教孩童识字,去记录家乡的山水……”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张让面无表情,只是将一袋沉甸甸的钱币和委任状放在桌上,声音平淡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铜钱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陛下说,恨,是可以化解的;但蜀地的文化,百姓的根,是不能断绝的。与其让你们的血白流,不如让你们的笔,为后世留下一丝念想。”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洛阳城亦入深夜。
一纸急奏自蜀地飞抵司徒府,钟会拆阅良久,手中简牍微微颤抖,指尖能感受到纸背传来的驿马奔腾后的余温。
书房内,灯火摇曳,灯花“啪”地爆开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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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会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叠泛黄的书信。
那是他过去数年间,与司马氏、与朝中同党往来的密信,每一封,都足以让他满门抄斩。
他曾将这些视为自己翻云覆雨的资本,此刻看来,却只觉荒唐可笑。
他静坐良久,眼前浮现出第一封信的内容:“待汝掌机要,可图非常。”字迹熟悉而阴冷,仿佛来自另一个自己。
他记得写下回信那夜,窗外暴雨倾盆,雷声滚滚,而他握笔的手竟无一丝颤抖。
如今再看,那不是雄心,是深渊。
他手指微颤,却终未停顿,轻轻将其投入火盆,“那样的天下……我不愿见。”
火焰升腾,贪婪地吞噬纸页,焦边卷曲,墨字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飞灰,随气流盘旋上升。
一封,又一封。
当最后一封信也燃烧殆尽时,他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呼吸也变得轻盈通畅。
他重新回到案前,提起那支已被他视为性命的紫毫笔,在之前写下的文字后,郑重续写道:
“初,臣疑帝之仁为伪善,以权术收人心。今日方知,其非伪善,乃真雄主也。能容我这等不臣之才,非惧我之才,乃自信其道,足以服天下之才。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臣,愿为陛下之笔,录此盛世开端,以告慰天下苍生。”
写完,他搁下笔,起身推开窗。
窗外,春雨淅沥,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