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丽舍大街的狂欢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但巴黎城内的欢庆气氛依旧炽热。拒绝了市政厅那场官方性质浓厚的盛大宴会邀请,林晓只让雷诺和查理作为代表出席。他换下那身沾满花瓣和香槟渍的军装,穿上了一套干净的便服,在张三的陪同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方旅”临时驻扎的营区。
他的目的地,是玛丽·杜兰德通过抵抗组织的秘密渠道传递来的一个地址——位于巴黎左岸拉丁区,一条狭窄鹅卵石街道深处的一家小酒吧,名字叫做“La Résistance”(抵抗者)。这里,曾是玛丽返回巴黎后,利用医生身份和家族遗留的一点财产,为抵抗组织建立的秘密联络点之一,也是她如今暂时的栖身之所。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酒吧内光线昏暗,与门外仍在持续的欢庆喧嚣恍如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头、雪茄烟丝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几张老旧的小圆桌旁,零星坐着几个看似普通、但眼神锐利的酒客,见到林晓和张三进来,只是微微抬眼,便又低下头去,显然是认得他们或者得到了交代。
吧台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擦拭酒杯。栗色的卷发简单挽起,穿着一件朴素的深色毛衣,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那份坚韧的气质丝毫未变。正是玛丽。
听到铃声,她抬起头。当看到林晓时,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惊讶、欣喜、一丝恍如隔世的怅惘,还有深深掩藏的痛苦。她放下酒杯,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林将军……没想到您真的会来。”玛丽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如记忆中在缅甸丛林里那般清脆。
“玛丽医生,”林晓走到吧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下,张三则默契地选择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背对着吧台,保持着警觉,“我说过会来喝一杯。而且,这里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老地方’。”
“老地方……”玛丽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实的、却带着苦涩的弧度,“是啊,对巴黎的许多人来说,能找到一家还在营业、老板还在的‘老地方’,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她转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没有标签的琥珀色烈酒,倒了两个半杯,推了一杯到林晓面前。“四年陈的卡尔瓦多斯(Calvados),从一个诺曼底农庄地窖里抢救出来的,可能不如你们庆功宴上的香槟,但……更真实。”
林晓举起酒杯,与玛丽轻轻碰了一下。浓烈的苹果白兰地香气冲入鼻腔,带着一股灼热的暖流滑入喉咙。
“为了自由。”林晓说。
“为了那些没能看到今天的人。”玛丽低声补充,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要压下某种汹涌的情绪。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酒吧里留声机播放着低沉的爵士乐,掩盖了外面隐约传来的歌声。吧台后的玛丽,与林晓记忆中那个在缅甸野战医院里冷静处理伤员、眼神明亮的年轻女医生,似乎重叠,又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战争雾霭。
“你的酒吧……生意还好吗?”林晓找了个话题,环顾四周。
玛丽苦笑了一下,继续擦拭着本就光洁的酒杯:“如您所见,主要招待‘自己人’。德国人占领时期,这里是情报交换点和临时庇护所。现在……大概会变成老兵和失去亲人者的聚集地吧。”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很多人进来,只是为了确认某个熟悉的面孔是否还会出现,或者……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喝一杯,忘记一些事情。”
林晓能感受到她话语中沉重的负担。这四年,她在这里目睹了多少秘密的传递,多少生离死别,又承担了多少风险与压力。
“你做得很好,玛丽。”林晓真诚地说,“没有你和城内抵抗组织的努力,巴黎的解放不会这么顺利,代价可能会大得多。”
玛丽摇了摇头,眼眶微微发红:“我们做得远远不够。太多的人……杰拉尔、皮埃尔、小索菲……他们都没能等到今天。”她抬起头,看向林晓,眼神中有感激,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