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韩明远暂居的大宅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陆恒垂手立于下首,低眉顺目,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韩明远并未立刻发作,指尖有节奏地击着紫檀桌面。
那“笃、笃”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一下下砸在陆恒的心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情绪:“陆判官。”
陆恒心头一凛,连忙躬身:“下官在。”
“关于黑虎寨匪首柳青鸾之事”,韩明远抬起眼皮,目光如电,直刺陆恒,“你是否还有未尽之言?亦或从头至尾,便是一派胡言?”
陆恒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韩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属实,那女匪武功高强,性情乖张,因下官之前灭其同伙,故而来寻仇…”
“燕援已查明。”
韩明远语气依旧平淡,继续说道:“那柳青鸾与张清辞的贴身护卫夏蝉,师出同门,她们那夜联手,目标明确,直指你在城西的私宅,攻势狠辣,乃是寻仇泄愤的做派。与你所言,其意在破坏‘北疆军粮计划’,相去甚远,你,作何解释?”
“韩大人…”陆恒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背后瞬间渗出冷汗。
燕援的探查能力远超他的想象,这么快就挖出了柳青鸾和夏蝉的关系,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在韩明远面前被彻底戳穿,任何狡辩都已苍白无力。
韩明远站起身,踱步到陆恒面前,眼神锐利:“陆恒,我欣赏你的才干,也知你处境不易,但你若以为可以凭借小聪明,将韩某乃至北疆军务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便是大错特错!欺骗上官,利用军务之名行私仇之实,你可知这是何罪过?”
陆恒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知道,此刻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莫说刚刚到手的官职,恐怕连性命都难保,韩明远这等人物,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陆恒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隐瞒下去,至少不能完全隐瞒。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作态,而是真的感到一股无力与恐惧。
“韩大人恕罪!”
陆恒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下官欺瞒上官,罪该万死!那柳青鸾前来,确实是为下官和张清辞的私怨。”
陆恒颤巍巍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愤懑:“大人想必也知晓,下官曾是张家赘婿,后被扫地出门,期间更遭张家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险些丧命。”
“那张清辞掌控欲极强,视下官如眼中钉,肉中刺,此次柳青鸾之事,恐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下官之所以谎称是冲着军粮而来,一是见那女匪武功高强,心中畏惧,情急之下,想借大人虎威以自保;二是唯恐大人因下官与张家的那些不堪私怨,影响了您对下官能力的判断,进而耽误了北疆筹措军需的正事啊!”
陆恒声音哽咽,将“私怨”与“耽误北疆正事”强行捆绑,把矛头引向张清辞,试图将水搅浑。
韩明远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他缓缓道:“私怨是私怨,军务是军务,你为泄私愤,险些将北疆军务卷入其中,更意图蒙蔽于我,此风不可长。”
陆恒心念电转,知道空口白话已无法取信,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
他一咬牙,再次叩首,声音斩钉截铁:“下官深知罪责难逃!为弥补过错,亦为证明下官对北疆的一片赤诚,绝非虚言!”
“下官愿献出此前所有经营所得,粮三万石,白银一万两,尽数捐作北疆军资,只求大人念在下官初犯,且一片为公的份上,再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三万石粮食,一万两白银!
这几乎是他靠着之前浑水摸鱼,辛苦积攒下的一半家底了。
此刻抛出,如同割肉。
但他明白,这是“投名状”,是买命钱,若不拿出足以让韩明远动心的“投名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