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巡,陆恒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周崇易,终于切入正题。
“周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韩明远此次南下,所为之事,您想必已猜出七八,暗中筹措军粮,此事,赵端赵知府亦有参与。”
周崇易眼神一凝,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陆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周大人难道就甘心一直屈居赵端之下?做个区区通判?若想更进一步,坐上那知府之位,眼下正是天赐良机。”
“哦?”周崇易挑眉,“愿闻其详。”
“韩明远是北疆的人,是过客,他办完事,迟早要走。而他与赵端合作筹措军粮,其间可操作之处甚多,只要周大人能拿到赵端在此事中行事不当,甚至中饱私囊、勾连武将的实质把柄…”
陆恒故意拖长了语调,“等朝廷钦差到来之时,周大人以此发难,铁证如山,赵端焉能不倒?届时,这杭州知府的位置,除了您周大人,还有谁能胜任?到时候,下官就该称呼您一声周知府了。”
周崇易心中一动,陆恒的话,正好说中了他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野心。
他沉吟道:“此言倒也不虚,只是,欲速则不达,当务之急,是尽快送走韩明远这尊瘟神。”
陆恒抚掌一笑:“英雄所见略同!下官亦是此意,韩明远不走,许多事情便施展不开。”
周崇易看着陆恒,眼中闪过一丝审视:“陆判官,你如此为我谋划,甚至不惜背叛韩明远,让我如何信你?莫非是韩明远派你来试探于我?”
面对周崇易的质疑,陆恒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坦诚的神情。
“周大人明鉴,陆恒所为,并非背叛谁,只是想在这夹缝中求一条活路而已。”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萧索,“我本张家弃婿,地位卑贱如尘,侥幸得了韩大人赏识,才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但我深知,韩大人是北疆的鹰,终要飞回他的天空。”
“他一走,我这无根浮萍,在这仇家遍地的杭州,该如何自处?”
他看向周崇易,目光清澈:“我帮大人,亦是帮自己!我只想在杭州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做个富家翁,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什么权势官位,非我所求,亦非我这般出身之人所能奢望。”
周崇易闻言,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陆恒,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韩明远走后,赵端若被革职,我周崇易上位,就会放过你?别忘了,你绑了我儿子,还帮着韩明远勒索杭州富商,得罪了多少人?一个小小的军中转运判官,在这杭州地界,保不住你的命!”
这话如同冰水泼面,但陆恒却并未惊慌,反而飒然一笑,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坦然:“大人所言极是!”
“所以,我这是在赌。”
“赌周大人并非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赌周大人看重的是杭州大局,而非陆恒这一条微不足道的小命。”
“我观大人为官,虽谈不上两袖清风,却也绝非荼毒百姓的酷吏。我愿信大人一次,将身家性命押上,若大人他日真要取我性命,我引颈就戮便是!反正我陆恒本就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这条命,捡回来已是侥幸。”
他这番以退为进,反而让周崇易有些措手不及。
周崇易盯着陆恒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丝毫虚伪,但看到的只有一片坦诚和一丝赌徒般的疯狂。
“你…”
周崇易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你确实把事情想简单了,你以为韩明远和赵端就是这杭州最大的阻碍?错了!真正厉害的角色,是隐居在此的那位老相公——李严!”
陆恒心中一震,李严?前任丞相?
周崇易继续道,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不要以为他离朝致仕,就成了不问世事的闲散人,朝中军中,大小事务,有多少能瞒过他的耳目?他看似闲云野鹤,实则影响力深不可测,时不时便会插手地方事务。”
“韩明远能在此顺利筹粮,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