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之事已了,压在陆恒心头的一块大石暂时移开。
史昀那边的虚与委蛇虽如履薄冰,但总算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此刻,他心中最迫切的事,便是兑现对楚云裳的承诺。
云裳阁内,暖香浮动。
陆恒将一张崭新的银票推至金嬷嬷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决:“金妈妈,这里是五万两,按照当初的约定,够为云裳赎身了。”
“今日,我就要带她走。”
银票上的数额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但金嬷嬷脸上的皱纹只是挤成一团,露出为难至极的神色,并未立刻去接那银票。
她叹了口气,用那特有的嗓音道:“陆公子,不,陆判官,您如今身份不同,对云裳的心意,老身也看在眼里,真心为云裳高兴,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看向一旁静坐的楚云裳,眼中竟泛起了些许泪光:“只是云裳她,不仅仅是红袖坊的花魁,更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这些年,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是云裳撑着这红袖坊半壁江山。”
“她若骤然离去,这坊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短时间去哪里再寻一个台柱子?这损失…唉!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人心要散了啊。”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并不可见的眼泪,语气愈发煽情:“陆公子,老身知道您疼爱云裳,可否再宽限些时日?不求多,只需一年,让云裳再帮衬老身一年,待老身寻到合适的人选培养起来,定风风光光送云裳出嫁,绝无二话。”
“老身在此立誓,一年之后,分文不取,这赎身银子原数奉还,只求全了这段母女情分,也让这红袖坊有个缓冲。”
她说着,竟要朝陆恒拜下去。
陆恒眉头紧锁,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他历经生死,周旋于虎狼之间,为的就是早日与心爱之人团聚,岂肯再等一年。
他霍然起身,语气强硬:“金妈妈,不必多言!规矩就是规矩,当初既已约定好价钱,如今钱在此,人我便要带走。红袖坊的难处,与我何干?”
“若说损失,这五万两,还不够弥补吗?”
他如今手握一定权柄财力,又刚“投靠”史昀,底气足了许多,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恒郎…” 一直沉默的楚云裳轻轻唤了一声。
她起身,走到陆恒身边,握住了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她看向金嬷嬷,眼神复杂,有对未来的向往,也有对过往的一丝不舍与怜悯。
“妈妈。”
楚云裳声音轻柔却坚定,“云裳去意已决,红袖坊终非久留之地,您多年的照拂与教导之恩,云裳永世不忘。”
她话锋微顿,感受到陆恒手上传来的力度,终究还是心软了,“但妈妈所言亦有道理,骤然离去,确会让坊中姐妹艰难,一年…云裳可以再留一年。”
“云裳!” 陆恒急道,不解地看着她。
楚云裳对他温柔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对金嬷嬷说道:“但一年之后,无论坊中是否有新的花魁,云裳都必须离开。届时,还请妈妈信守承诺,这赎身银,恒郎既已拿出,便请妈妈收下,也算全了云裳最后一点心意,从此两不相欠。”
金嬷嬷看着楚云裳决绝而又带着恳求的眼神,知道这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她长长叹了口气,终于伸手接过了那张沉甸甸的银票,哑声道:“好孩子,妈妈答应你,一年,就一年。”
“一年后,你自可离去,妈妈绝不再拦。”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实的哽咽,不知是为了即将失去的摇钱树,还是真的有那么几分不舍。
陆恒心中虽仍觉憋闷,但见楚云裳已做出决定,也不忍再拂逆她的心意,只能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是夜,陆恒留宿云裳阁。
红绡帐暖,被翻红浪。
压抑许久的情感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尽的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