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正是沈墨。
她一直未曾远离,如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的公子。
看着他读信时的沉凝,看着他望月时的孤寂,看着他舞剑时的狂放与悲痛,她的心也跟着紧紧揪起。
“公子!”
她低呼一声,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
她快步上前,费力地将醉倒在地的陆恒搀扶起来。
陆恒浑身酒气,身体沉重,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纤细的肩膀上。
沈墨咬紧牙关,一步步艰难地将陆恒扶回他的卧房,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
她打来温水,拧干布巾,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额角的汗渍与灰尘,理顺他因醉酒舞剑而散乱的鬓发。
跳跃的烛光下,陆恒因醉酒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庞,少了几分平日的精明与算计,倒显出几分难得的俊朗。
他剑眉微蹙,似乎即便在醉梦中,也未能完全舒展。
沈墨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跳不知不觉间漏了几拍,随即如同擂鼓般加速跳动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屏住呼吸,如同蜻蜓点水般,极快、极轻地将一个颤抖的吻,印在了陆恒的侧脸上。
触感温热,带着酒气与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
一触即分。
沈墨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直起身,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陆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再不敢停留,她慌忙放下布巾,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就在房门合拢的瞬间,床榻上的陆恒,无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背轻轻擦了一下刚刚被亲吻的脸颊,眉头微蹙,翻了个身,再度沉入醉梦之中。
沈墨一路跑回自己与妹妹沈幻同住的小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着,脸上的红晕久久未退。
“姐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年纪稍小,又古灵精怪的沈幻正趴在床上看书,见状好奇地凑过来。
“没…没什么!”
沈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公子喝醉了,我刚安置好,你快些休息吧!”
她强作镇定地将沈幻按回床上,自己则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窗户,遥遥望向陆恒屋子的窗户。
月光洒在她依旧滚烫的脸颊上,映出一双写满少女心事的眸子。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是要守候那屋中人,直到天明。
夜色下的杭州,繁华与喧嚣沉淀下来,却并非全然安宁。
秦淮河畔,媚香楼内依旧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与男女调笑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一座独立于尘世之外的温柔乡、销金窟。
顶楼,最为雅致清静的丝雨阁内,花魁柳如丝刚刚送走一位颇有身份的恩客。
她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媚笑,在房门关上的瞬间便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疲惫与疏离。
她走到梳妆台前,正欲卸下头上繁复沉重的珠翠,动作却猛地一顿。
镜中,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柳如丝瞳孔微缩,却并未惊呼,甚至连肩膀都未曾抖动一下。
她身形不动,右手广袖却如同流云般倏然拂出,柔软的绸缎灌注内力,瞬间变得坚逾精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扫向身后之人的咽喉要害。
这一下又快又狠。
然而,那白色身影反应亦是极快。
一道剑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毒蛇信子,精准无比地点向拂来的长袖。
“嗤啦!”
袖剑相交,竟发出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劲气四溢,吹动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也拂动了柳如丝额前的几缕青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