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钱塘县,笼罩在一片微凉的薄雾之中。
运河穿城而过,码头上舟楫林立,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看似与往日并无不同。
然而,几批看似寻常的商旅、脚夫,却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同的城门,悄悄地汇入了这座县城,如同溪流归海,未掀起半分波澜。
陆恒一身青衫,作游学书生打扮,带着同样扮作随从书童的沈渊和护卫模样的沈磐,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刚安顿下来不久,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沈渊机警地开门,一个身形精干的汉子闪身而入,正是提前潜入此地的黄三。
“公子!”黄三抱拳行礼,声音压得极低。
“情况如何?”陆恒示意他坐下,直接问道。
“回公子,属下与侯吉分头行动,他去了江北的石台县、遂县探查,属下负责江南这边的钱塘、虞县等地,侯吉最是机灵,尤擅打探消息,江北那边有他,公子可放宽心。”
黄三语速很快,条理清晰,“钱塘这边,属下暗中查访多日,县城内外,各大货栈、仓库、乃至一些富户的别院,均未发现大规模粮草囤积的迹象,倒是县衙那边,动静不小。”
“哦?”陆恒挑眉。
“钱塘县令郑远图,这几日像是疯了般,派出手下的衙役兵丁,几乎将县境内翻了个底朝天,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那架势,怕是连老鼠洞都要掏一遍。”
黄三脸上露出一丝讥诮,“不过,依属下看,他们应是没什么收获,否则也不会还在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陆恒点了点头,黄三的探查结果与他之前的分析吻合,粮草藏于钱塘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你做的不错。”
他赞许了一句,随即下令:“你即刻动身,渡江北上,与侯吉汇合,重点探查石台、遂县两处,我稍后便到。”
“是!”
黄三领命,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公子,那郑远图此人…”
他将打听到的关于钱塘县令郑远图的为官风格、性情癖好等信息,快速而详尽地向陆恒禀报了一遍。
陆恒仔细听着,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待黄三说完,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一切小心。”
黄三不再多言,躬身一礼,退出了房间。
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
陆恒带着沈渊、沈磐,离开客栈,径直来到了钱塘县衙。
县衙门前灯火通明,当值的衙役见三人气度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陆恒,虽衣着朴素,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势,不敢怠慢,上前询问。
陆恒并未多言,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普通的信封,递给衙役,淡然道:“将此信呈交郑县令,他自会明白。”
衙役见他说得笃定,不敢耽搁,连忙拿着信小跑着进了县衙。
后堂书房内,县令郑远图正与县尉韩通对着桌上一幅简陋的舆图低声商议,两人眉头紧锁,显然为了搜寻粮草之事焦头烂额。
“大人,门外有三人求见,递上了这个。”衙役将信封呈上。
郑远图有些不耐烦地接过信封,嘴里嘟囔着:“什么人,这般时辰…”
他随手撕开信封,抽出一物,目光落在上面的一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拿着那物件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枚非金非木的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居中则是两个铁画银钩的古篆—听风!
“大人,您这是?”县尉韩通被郑远图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郑远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将令牌小心翼翼地展示给韩通看,声音带着颤音:“听风令!是听风令!”
韩通显然也听说过此令的传闻,瞳孔骤然收缩,失声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李相公的代言人!”
“快!快随我出去迎接,万万不可怠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