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铜钉与半本账
1991 年7 月 23 日,临川老城午后的斜阳把旧药店的红砖墙照得通红。巷子里飘着炒瓜子的香气,街坊们三三两两聚在门口聊天,等着买最后一波凉茶回家过年,却没注意到陆超群攥着东西的手,指节早已泛白。
下午四点,陆超群从里屋走出来,左手紧紧攥着半本烧焦的账本,右手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钉锤 —— 铜钉锤是他从后院杂物堆里翻出来的,锤头还沾着旧木屑,木柄被摩挲得发亮。那半本账本更是触目惊心:只剩硬壳封面和最后七页纸,封面的 “临川县药材公司仓库账册” 字样被火烤得发黑,纸边卷曲焦脆,像被火舌反复舔过,稍一用力就可能碎成渣。
“超群哥,你拿账本干啥?” 王二柱正在擦柜台,看到陆超群这副模样,赶紧放下抹布迎上来,“这账本不是早就被烧得不成样了吗?”
陆超群没说话,走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把账本摊开。最后一页纸的中央,一行褪色的蓝黑钢笔字在斜阳下渐渐清晰,虽然有部分被焦痕覆盖,却仍能看清完整内容:“1989 年 6 月 17 日 犀角 3000 元 临时工陆超群 赔偿 元整”。
“啥?!” 王二柱的声音瞬间拔高,惊得周围的街坊都围了过来,“临时工陆超群?这…… 这不是你爹的名字吗?当年你爹在药材站当临时工,这事咱们都知道,可怎么会赔偿三万块?”
陆超群的眼眶微微发红,指尖轻轻拂过 “陆超群” 三个字 ——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1989 年夏天,父亲正是因为这场 “意外” 被药材站辞退,还背上了巨额赔偿,没过多久就积郁成疾,撒手人寰。“我爹当年说,仓库大火是意外,他只是没看好门,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用力。
围观的街坊们也炸开了锅,张奶奶拄着拐杖挤到前面,眯着眼睛看账本上的字:“三万块啊!1989 年的三万块,能在老城买两套带院的房子了!你爹一个临时工,哪赔得起这么多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卖豆腐的老吴也点头附和:“就是啊!当年仓库大火的事,我还记得闹得挺大,后来突然就没动静了,原来是让你爹背了黑锅!这也太欺负人了!”
陆超群深吸一口气,把账本重新合上,攥在手里:“今天我就要把这账本钉在门口,让大家都看看当年的真相!我爹不能白受委屈,这黑锅,咱们也不能白背!”
二、店门口的钉钉声
陆超群搬来一张木凳,站在药店木门正中,举起手里的铜钉锤。斜阳正好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门板上,像一道不屈的剪影。他先把账本的硬壳封面对准门板,然后拿起一根铜钉,按在封面边缘。
“哐当!” 铜钉锤落下,铜钉 “当当” 入木,火星在斜阳下四溅,像散落的金屑。第一锤下去,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板上的账本,连呼吸都放轻了;第二锤落下,人群往前挤了一步,有人忍不住踮起脚尖,想看清账本上的字;第三锤刚落,就有人指着账本上的 “三万块” 惊呼:“我的天!真的是三万块赔偿!这也太离谱了!”
“当年我爹就是因为这笔赔偿,把家里的传家宝都当了,最后还是没凑够,被药材站的人天天上门催债……” 陆超群一边钉账本,一边哽咽着说,铜钉锤的每一次落下,都像在敲打着过去的冤屈,“他到死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可现在才知道,他就是个替罪羊!”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有人开始低声议论:“难怪你爹当年走得那么早,原来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药材站也太黑了,为了掩盖真相,竟然让一个临时工背这么大的锅!” 还有人愤怒地喊:“必须找他们要说法!不能让你爹白受委屈!”
陆超群把最后一根铜钉敲进木门,账本被牢牢钉在门板中央,像一块揭露真相的牌匾。他放下铜钉锤,从柜台里拿出铜秤砣,放在账本下方的木凳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