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是被江安的小手摇醒的。
天刚亮透,窗纸泛着青白,她睁眼时还带着困意,胸口那股熟悉的闷胀又浮上来。江安跪在炕边,小脸凑得极近:“娘,我梦见果树结果了!红通通的,比李婶家腌菜坛子还大一圈!”
“你梦里啥都大。”她翻了个身,想躲开晨间的冷气,却被他一把按住胳膊。
“真的!我还咬了一口,甜得耳朵冒泡!”江安眼睛发亮,“你说过,果子熟了,爹就能回来——那是不是快啦?”
慕晴没接话,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昨夜她半梦半醒间还在想,江砚洲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部队消息断了好些日子,信也少,她不敢问太多,怕他分心。可这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她心里就多一分焦急。
她摸了摸腕上的银镯,温温的,像是睡醒了。
晌午前,她正蹲在灶台边熬小米粥,江安坐在门槛上剥豆子,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蓝布褂、提着包袱的女人站在门口,脸上笑出两道深纹:“晴晴在家呢?”
慕晴抬头一看,差点把勺子扔进锅里:“李嫂?你咋来了?”
来人是江砚洲部队家属院的邻居李嫂,丈夫也是兵,前阵子听说她回老家探亲去了。慕晴跟她不算熟,但也曾托人捎过几包空间产的止咳草药,帮她婆婆压住了老咳嗽。
“路过你们村,想着顺道看看你。”李嫂走进来,把包袱放在桌上,“听说你怀上了,得补身子啊。”
江安立刻从门槛跳下来,规规矩矩喊了声“李阿姨”。
李嫂乐得直拍大腿:“哟,这小子越来越像他爹了,站得笔直!”
慕晴赶紧端水递碗,一边偷偷打量她脸色。李嫂气色不错,衣服虽旧但干净,眼神里透着股踏实劲儿。
“你在部队待这么久,见着江排长了吗?”她终于忍不住问,声音放得轻,像是怕惊着什么。
“见着了!”李嫂一拍腿,“前两天他还替我扛行李上车呢!我说‘江排长,你媳妇快生了,赶紧写信报平安’,他脸一下就红了,耳尖都紫了,跟喝了二锅头似的。”
慕晴嘴角抽了抽:“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劳您费心,等批文下来,我就接她们过来’。”李嫂眨眨眼,“你知道啥叫批文不?就是家属随军的条子!他早递申请了,就等上面点头,你一生完娃,立马能去部队团聚!”
锅里的粥突然“咕嘟”一声冒泡,慕晴愣在原地,手里的勺子悬在半空。
江安却听懂了,猛地从地上蹦起来:“真的?我能去见爹了?天天都能见?”
“可不是!”李嫂笑着点头,“我还看见他屋里贴着张画,是你画的吧?一家四口站苹果树底下,字歪得像蚯蚓爬,可他宝贝得不行,谁要碰一下都瞪眼。”
慕晴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搅粥,生怕眼泪掉进去。
她嘴上不说,心里早把江砚洲骂了八百遍: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写信告诉她!害她一个人在这儿瞎琢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他是不是出了事,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个怀孕的老婆和个傻乎乎的儿子。
“他……真说了要接我们过去?”她声音有点抖。
“千真万确!”李嫂拍胸脯,“我还问他‘你一个排长,够格申请随军吗’?你猜他咋说?”
慕晴摇头。
“他说:‘我立过两次三等功,连长批了条子,营长签字盖章,手续齐全。’”李嫂学着他那副板正腔调,逗得江安咯咯直笑,“他还说,‘我家媳妇脾气硬,嘴欠,但心善,不来部队我放心不下。’”
最后那句,她说得慢,眼里带笑。
慕晴的手指无意识掐进了掌心,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笑,又想哭,最后只能狠狠吸了口气,把情绪压回去。
“这人……真是的。”她嘟囔,“这么大的事,非让人家传话,自己倒清闲。”
“他忙啊!”李嫂叹气,“最近边境巡逻加训,他们连队轮班上山,好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