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举着松果冲他晃:“爹!这是我在前线缴获的敌方物资!你要不要验一下?”
江砚洲低头看着那半截沾着泥的松果,又抬眼看看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喉头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还煞有介事地翻来覆去看了看,点头:“嗯,战利品合格。登记入库。”
江安咧嘴一笑,蹦跶着跑回桌边继续画他的“作战地图”,一边画一边念叨:“下次我要带个真手榴弹回来,给妹妹当摇铃!”
慕晴在旁边剥花生,听见这话差点呛住:“你妹妹才多大?你想让她从小接受反社会人格教育是吧?”
江砚洲把松果轻轻放在窗台上,顺手把油纸包往她那边推了推:“吃点东西,趁热。”
她打开一看,两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皮儿薄馅大,油光锃亮。她咬了一口,眯起眼睛:“炊事班今天开荤了?还是你又用军功换的?”
“不是。”他坐到炕沿,声音低,“我帮老赵刷了三天锅,他看我可怜,偷偷塞的。”
慕晴一愣,抬头看他:“就为了给我带俩包子?你傻不傻?”
他耳尖微微泛红,没吭声,只低头去逗江悦。小丫头正抓着拨浪鼓乱甩,见他靠近,咧嘴就是一笑,口水都流到鼓面上了。
江砚洲赶紧掏兜想擦,结果摸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还是上次她随口说“男人也该有个体面手绢”,他就记下了。
他笨拙地给女儿擦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个鸡蛋。慕晴盯着他那副认真样,心里忽然软得不行,嘴上却欠欠地来了一句:“哎哟,咱们江排长现在是奶爸专业户了?回头要不要报名家属院育儿培训班啊?”
江砚洲抬眼瞪她,眼神冷,可嘴角压都压不住。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慕晴迷迷糊糊睁眼,听见江安小声嘀咕:“爹又来了?”
她掀开窗帘一角,果然看见江砚洲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油纸袋,肩上还落着晨露。他没敲门,就那么站着,像是生怕吵醒谁。
她披衣开门,冷风扑进来,打了个哆嗦:“你干嘛站这儿吹风?冻出病来别赖我。”
“给你带了烧饼。”他递过来,芝麻粒还冒着热气,“炊事班刚出炉的,你说过爱吃甜的。”
她接过咬一口,酥脆香甜,中间夹着一点糖心,烫得她直哈气:“你该不会又拿命换的吧?刷锅刷到手抽筋?”
“没有。”他摇头,“这次是炊事班长主动给的,说我天天来,都成他们班吉祥物了。”
慕晴噗嗤笑出声:“那你干脆改行当伙夫算了,好歹能吃饱。”
他没接话,只默默看着她吃完最后一口,才转身去训练。
从那天起,这事儿就成了规律——江砚洲每天训练完,第一件事不是回宿舍,而是回家。有时候带块红薯,有时候是碗温着的粥,最离谱的一回,他居然拎了串冰糖葫芦回来,说是炊事班过年剩的,没人要。
“没人要?”慕晴戳着他脑门,“你当我是收破烂的?这糖都化了,猪都不吃。”
“你喜欢。”他只这一句。
她噎了一下,哼了声,到底还是接过来啃了一口。甜酸汁水在嘴里炸开,她眼角有点发酸,扭头假装咳嗽。
江安在一旁看得直乐:“娘,你脸红了!”
“胡说!”她一巴掌拍过去,“我这是被酸的!再废话今晚没蜜薯吃!”
江悦在炕上蹬腿,咯咯直笑,像是听懂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李嫂和张嫂隔三差五来串门,一开始还帮忙收拾屋子,后来纯粹是来看热闹。
“我说慕晴啊,”李嫂坐在门槛上嗑瓜子,“你们家江排长是不是脑子被门挤过?以前连句话都不肯多说,现在倒好,比闹钟还准,五点准时回家,雷打不动。”
张嫂点头:“昨儿下雨,我亲眼看见他抱着油布包一路小跑,鞋都湿透了,就为护住那包红糖。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换衣服,是先问‘晴晴吃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