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本身……消失!!”
老尘那近乎咆哮的质询,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年轻云逸尘心中那仅存的、对于“身份”与“过往”的、最后一丝虚幻的依恋。
路,即是选择,即是行动,即是基于“我”这个认知所衍生出的一切可能性。
而所有的“路”,都已被证明是系统运算内的死循环。
那么,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让“走路的人”——让“云逸尘”这个定义了所有“路”的坐标原点本身,消失。
不是肉体的毁灭,那已被证明会引发世界崩溃。
而是更本质的……概念上的抹除。
斩断因果,他曾做过。
但那一次,他依旧带着“无名”的认知,依旧是以一种“非人”的姿态去执行“撕裂”的指令,其本质,仍未脱离“行动”的范畴。
而这一次,要更加彻底。
彻底到……连“执行抹除”这个行为本身,都失去其“行为”的意义。
云逸尘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胸口。
那枚通体血红、关乎他身世与天命的玉佩,正紧贴着他的皮肤,传递着恒定的、微弱的暖意。
血玉。
这个名字的载体,命运的锚点。
他将其从颈间取下,握在掌心。
玉石温润,却仿佛重若千钧,承载了他百世轮回的重量。
他没有去看身旁的老尘,此刻任何言语都已多余。
他走到草庐中央那张简陋的木桌前,将血玉平放在粗糙的桌面上。
然后,他抬起了右手食指。
没有动用真气,没有引动任何能量波动。
他只是用最纯粹的力量,将指尖刺破。一滴鲜红的、蕴含着最本源生命气息的血珠,缓缓沁出。
他俯下身,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又漠然得如同在进行一项与己无关的仪式。
他用那滴血,在那温润的血玉表面,一笔一划,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写下了三个字——
云、逸、尘。
这是他父母赐予的名。
这是叶无痕呼唤过的名。
这是李寒沙、阿蛮、唐小棠曾认识的名。
这是他百世轮回挣扎的名。
这是他一切痛苦与执念起源的名。
这三个字,以鲜血书就,烙印在血玉之上,仿佛拥有了生命,微微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写完最后一笔,云逸尘直起身。他看着那三个字,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段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古老的铭文。
接下来,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够斩断“概念”的刀。
他心念微动。
并非召唤,并非凝聚。
更像是……唤醒。
唤醒那深植于他灵魂最深处、与他一同经历了昆仑之巅最终一战的、那“撕裂”本源的……印记。
一道极其细微、近乎虚无的阴影裂痕,开始在他摊开的右手掌心之上,缓缓浮现、凝聚。
它无形无质,没有光芒,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一股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法则哀鸣的、纯粹的“斩断”之意。
裂穹剑!
或者说,是裂穹剑那斩断因果的“概念”,在他这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的意愿下,跨越了时空与存在的阻隔,以一种最本源、最初始的形态,被他重新“握”在了手中。
他握紧了掌心那道无形的阴影裂痕。
然后,他抬起了“手”。
目光,锁定在血玉上那三个鲜血写就的名字。
没有呐喊,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斩”这个动作的意念。
他只是……让那“斩断”的概念,自然地发生。
掌心那道阴影裂痕,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如同水滴融入宣纸般,悄无声息地,落向了血玉上的名字。
没有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