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塞到老婆婆手里,足有两千多块。
“老婆婆,这钱你拿着,明天无论如何,找个车把你家大爷送到县医院去,好好查一查。不能再拖了。”
老婆婆捧着那沓钱,手足无措,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水光:“这……这使不得啊,后生,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苏正把她的手合上,声音不容拒绝,“就当是我这个晚辈,给大爷看病的。”
从老人家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山村的夜晚,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漫天的星斗和一轮冷月。苏正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回头望向那一片沉寂在黑暗中的土坯房,和那个早已被遗忘的卫生所。
陈光明那张在崭新CT机前笑得春风满面的脸,与床上老人痛苦咳嗽的脸,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形成了无比尖锐的讽刺。
他终于明白,自己要看的“病”,到底是什么了。
那不是龙溪镇的病,也不是断崖村的病,而是清源县整个医疗体系的病。病根,就在那些只看得见高楼大厦、看不见茅屋土坯的“政绩”里。
小张打开车灯,两道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崎岖的山路。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震撼和沉重。
苏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没有催促小张开车,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从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那支温润的钢笔,握在手心。
笔身冰凉,但在他的掌心,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知道,是时候写一份真正的“病历报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