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泥土浸得发白的小腿。夕阳落在他身上,把轮廓镀成金红色,动作不快,却沉稳有力,每一刀下去,都齐齐割在稻穗根部,不浪费一粒粮食。
尧帝便在田埂上静静看着。见有个孩童跌坐在泥地里哭,舜放下镰刀,用衣角擦去孩子脸上的泪,又摘了颗野果塞在他手里;见邻人的镰刀钝了,便默默拿去打磨锋利,放回原处时还在旁边摆了束刚摘的野菊。
你可知我是谁?待舜歇脚时,尧帝走上前,递过一壶水。
舜接过水壶,恭敬地行礼,虽布衣赤脚,却气度从容:观您衣饰气度,必是远方来的贵人。在下舜,不知贵人有何指教?
尧帝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山川日月,没有丝毫谄媚与怯懦。我听说你屡遭家人迫害,却始终恭敬侍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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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茅屋,那里正升起袅袅炊烟。父母生我养我,纵有不慈,恩义难报。他轻声道,若我因怨怼而失孝,与禽兽何异?何况怨气如荆棘,能刺伤他人,更会困住自己。
尧帝心中一动,又问:乡邻相争,你总退让,难道不怕人说你懦弱?
舜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田埂不过三尺,让了,便少了纷争;若争,即便赢了寸土,却失了和睦,得不偿失。他指着金黄的稻田,您看这粟米,若都争着抢着往一处挤,反而长不好;疏密有致,才能各自饱满。
那日尧帝在舜的茅舍留宿。昏黄的油灯下,舜正在编织草鞋,继母在灶间生火,竟破天荒地没有恶言;瞽叟坐在门槛上,用手摩挲着舜编好的竹筐,嘴角带着难得的笑意;连骄横的象,也默默帮着添柴,只是偶尔抬头看舜时,眼神还有些闪躲。
夜深时,尧帝听见舜在院中抚琴,琴声清越如流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忽然明白,所谓圣德,并非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于细微处化育人心的温暖,如春风拂过,冰雪自融。
回到丹陵后,尧帝下了道令:将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
消息传出,朝野哗然。有大臣进谏:陛下千金之躯,怎能嫁给一个平民?何况其家有恶亲,恐委屈了公主。
尧帝却道:齐家而后治国。若连家都不能和睦,何以安天下?朕要看看,他能否以仁德化育亲眷。
娥皇与女英自幼生长在宫廷,锦衣玉食,却毫无骄纵之气。嫁入舜家那日,她们穿着朴素的布衣,带着亲手缝制的衣物,对着瞽叟和继母行跪拜礼,吓得继母手里的针线都掉在了地上。
起初,继母仍存芥蒂,故意让她们做最粗重的活计,冬日凿冰洗衣,夏日暴晒谷粒。娥皇与女英毫无怨言,娥皇心灵手巧,把粗布织得细密如锦;女英聪慧过人,教邻居家的孩子识字算数。舜每日劳作归来,便与妻子一同侍奉父母,讲些田间趣事,或是读段古籍,茅舍里渐渐有了笑声。
有次继母染了风寒,舜亲自上山采药,不慎摔断了腿,仍拄着拐杖把药熬好,亲手喂到继母嘴边。继母看着他肿起的脚踝,终于忍不住落了泪:我待你如此,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舜笑着摇头,额头的汗珠滴落在药碗里:您是父亲的妻,便是我的母。
那夜,瞽叟摸着舜的伤腿,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
尧帝听闻这些事,正在灯下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处理部落纷争,总以道理折服,却不知有时沉默的善行,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次年开春,尧帝任命舜为司徒,掌管天下教化。舜走遍四方,将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的五教推行于部落之间。他不设刑具,只以歌谣劝诫;不建牢狱,只用榜样示范。那些原本好斗的部落,渐渐放下了刀兵;那些重利轻义的商人,开始懂得诚信;就连最顽劣的孩童,也知道了尊敬长辈。
出使三苗部落时,对方本因习俗不同而心存敌意,舜却不避艰险,与他们同吃同住,学他们的语言,跳他们的舞蹈。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