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条规矩:天黑后出门必须提灯,灯灭人灭。
小时候我贪玩,吹灭了隔壁瞎婆婆的灯笼。
第二天她被发现死在沟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十年后我回村做民俗调研,村长老叔求我别再提当年的事。
那晚我的车灯突然全灭,手机屏幕映出后座一个提白灯笼的佝偻身影。
瞎婆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娃啊,灯笼……该还你了。”
———
我们村藏在西南大山最深的褶皱里,终年雾气缭绕,一条青石板路歪歪扭扭地通向外面的世界。村里有条祖辈传下来的铁律,刻在每个孩子的骨头上天黑后出门,必须提灯。
灯在人在,灯灭人亡。
那灯也不是随便什么灯,必须是老式的那种防风油纸灯笼,里面点一根特制的白蜡烛,灯罩上要用朱砂写上提灯人的姓氏。夜晚的村子,看不到电光,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笼光,在田埂上、小巷里缓缓移动,像漂浮的萤火,也像某种沉默的仪式。
我叫陆川,离开村子整整十年了。如今在省城一所大学读民俗学研究生,这次回来,是为了毕业论文做田野调查,主题就是“乡村夜间照明习俗的演变”。
我心里清楚,我想探究的,其实是那条规矩背后,讳莫如深的真相。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树下却不见那些提着灯笼夜话的老人。村子比我记忆里安静了许多,也萧条了许多,许多老屋都空了,墙头长满了荒草。
接待我的是村长老叔,他是我爹当年的把兄弟,见到我,他脸上挤出一点笑容,眼里的忧虑却藏不住。
安排我住下后,他蹲在门槛上抽了半晌旱烟,最后叹着气说:“川娃子,你如今是文化人了,搞研究是好事。但村里有些老黄历,能不翻就别翻了吧。尤其是尤其是你小时候那档子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是我七岁那年夏天,调皮得能上房揭瓦,隔壁住着个瞎眼婆婆,姓什么大家都忘了,都叫她瞎婆婆。
她无儿无女,靠给村里人缝补洗衣过活。她也有盏灯笼,旧得发黄,上面的朱砂字都淡了。
那天晚上,不知怎的,我鬼迷心窍,觉得她那盏摇摇晃晃的灯笼像个鬼火,趁她走到水沟边时,从后面猛冲过去,一口吹灭了她的灯笼。
“噗”
灯灭的瞬间,瞎婆婆的身影僵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
她没有骂我,也没有回头,只是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回了她那间黑漆漆的小屋。
第二天一早,她被发现淹死在屋后那条不到膝盖深的浅水沟里,脸朝下。
捞上来时,她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白,直勾勾地望着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村里人都说,她是犯了规矩,被东西带走了。
那之后,我好几年晚上都不敢出门,总觉得暗处有双白蒙蒙的眼睛在盯着我。
时间久了,加上后来外出读书,这件事才被慢慢压到记忆底层。
如今被老叔一提,那股混合着愧疚和恐惧的寒意,又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老叔,那规矩到底是为了防什么?”我忍不住问。
老叔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苍老:“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是防夜游神,也有说是防山里的魑魅魍魉,具体是啥,谁也说不清。反正,灯灭了,人就没了庇护,会被会被带走。”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川娃子,听叔一句,别问了,也别去查,有些东西,知道了,就甩不脱了。”
我看着老叔眼中的恳求甚至是一丝恐惧,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但心里的探究欲,反而更强烈了,民俗学告诉我,任何看似荒诞的习俗背后,都可能隐藏着真实的历史创伤或生存智慧。
接下来的两天,我走访了一些还留在村里的老人,提起灯笼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