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天成大厦是座老楼了,十五层,灰白色的外墙被岁月熏得发黄。
2012年冬天,这栋楼里的老员工,包括领导员工都心照不宣尽量晚上十点后独自坐电梯。
周文慧在大厦十二层的广告公司上班三年了,对电梯在三楼自动停靠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每次电梯门在三楼打开,外面都是那个堆满废弃桌椅的仓库大厅,黑漆漆一片。
电梯门会自己关上,继续运行,就像有人按了按钮又放弃了乘坐。
11月15日那天晚上,周文慧加班赶一个急案。
办公室的钟指向十一点二十分时,她终于保存了最后一份文件。
手机震动,是父亲周建国发来的短信:“囡囡,爸爸到了,在楼下等你。”
周文慧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关灯锁门。
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电梯从十五层缓缓下降,在十二层停下,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按下“1”,电梯开始下降。十二、十一、十……数字跳动,周文慧盯着显示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提包。
电梯经过四楼时明显减速,她屏住呼吸。
三楼的指示灯亮了。
电梯平稳停下,门滑开。
外面是熟悉的黑暗仓库,隐约能看到桌椅堆叠的轮廓。
周文慧向前一步,准备按下关门键,通常门会在五秒后自动关闭。
但这一次不同。
门关到一半,突然卡住,又重新打开。
如此反复三次,就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中间,周文慧皱眉,连续按了几下关门键,没有反应。
她看了眼手机,父亲已经发来第二条短信:“怎么还没下来?”
“在三楼,电梯又卡了,我走楼梯。”她回复。
电梯门依然固执地开合,周文慧深吸一口气,迈了出去。
就在她踏出电梯的瞬间,门“唰”地关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上升。
四楼、五楼、六楼……
周文慧站在原地愣了愣,电梯怎么上去了?
她摇摇头,转身朝楼梯间走去,仓库没有开灯,只有远处安全出口标志散发微弱的绿光。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层层回音。
走到楼梯间门口,她停住了,门内一片漆黑,声控灯似乎坏了。
周文慧用脚踩了踩,咳嗽两声,灯没亮,黑暗从楼梯井向上向下蔓延,深不见底。
她犹豫了,虽然只有三层,但这样的黑暗……
就在这时,电梯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周文慧回头,看到电梯显示屏的数字正在下降:6、5、4……又回到三楼了。
有人按了三楼的按钮,她松了口气,转身快步向电梯走去。
楼梯间和电梯间之间隔着约二十米的距离,中间是一排废弃的办公隔断。
周文慧的高跟鞋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就在她走到一半时,电梯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很轻,但在寂静中异常分明。
电梯又走了。
周文慧皱眉,停下脚步,搞什么鬼?
然后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有节奏,从电梯间方向传来。
很清晰,就像有人在那边走动。
周文慧的第一反应是欣喜,还有别人在三楼!
可能是保安,或者其他加班的人,她加快脚步,绕过最后一排隔断。
电梯间空无一人。
不锈钢电梯门映出她模糊的身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那高跟鞋的声音还在继续,哒哒哒,哒哒哒,就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回响,甚至能判断出声音的来源,电梯门正前方两米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