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按照吩咐,摆上香烛纸钱,还有那个糖霜寿桃模型。
寿桃已经干裂变色,但那个笑眯眯的寿星公脸还依稀可辨。
陆文康点燃香烛,带领全家跪拜。
三拜之后,坟头上的土开始松动,一小撮一小撮往下滑落。
接着,整个坟包都在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退后!”陆文康喊道。
但已经晚了。
坟土炸开,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凝聚,形成陆广茂的轮廓。半透明的形体在午时阳光下几乎看不清,但那确是老人的身形无疑。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臂,指向那个糖霜寿桃。
寿桃在众人注视下开始融化,不是慢慢软化,而是像蜡一样流淌下来。
陆文康想要后退,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慢慢地,坟头的黑烟渐渐散去,陆广茂的轮廓也随之消失。
糖霜寿桃已经完全融化,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粘稠物。
“爹...我们知道错了...”陆雅芳哭着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只有风吹过坟场,卷起未烧尽的纸钱,那些纸钱在空中旋转。
突然,他们都动不了了,腿开始麻木,失去知觉。
陆文健试图拔脚,但身体越来越重。
一双手,两双手,无数双苍白细小的手,从写在地上的名字里伸出来,将陆家人牢牢固定在地上。
他们想喊,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想动,全身已被无数双手束缚。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控制,看着那些手将自己与土地牢牢连接在一起。
最后,连视线也开始模糊。
坟场在眼前晃动,天空旋转,陆广茂的墓碑在视野中忽远忽近。
陆家二十八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二十八尊雕塑。
他们的眼睛还睁着,但瞳孔空洞,呼吸停止,皮肤在正午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
而那些从地上伸出的手,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每个人脚踝、手腕上青黑色的手印,深深嵌入皮肉,像是生来就有。
桐湾村的老人后来都说,陆家老宅从此空了,再无人敢住。
偶尔有晚归的人路过,会看见宅子里亮着灯,窗户上人影憧憧,像是在举办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宴会。
而那些曾参加陆广茂寿宴的外人,也或多或少遇到了怪事。
有人夜夜梦见自己被邀请赴宴,坐在宾客席上,看着陆广茂吹灭蜡烛,然后一次次重复那个倒下的动作。
有人家里的老人突然坚决不过寿了,问原因,只摇头说“陆家的教训还不够吗”。
还有人说,在农历七月半的晚上,看见陆家坟场方向有红光,像是无数蜡烛在燃烧。
从此,桐湾村及附近村庄,老人过寿的习俗悄悄变了,七十三、八十四这两个年纪,再无人敢大庆,最多一家人悄悄吃碗长寿面,不放鞭炮,不请宾客,更不点蜡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