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搐的幅度小了些。
“得发汗。”老茶婆解开小石头的褂子,露出瘦得硌人的小身板,她用布巾蘸了艾草水,拧得半干,轻轻擦孩子的后背,“把热毒从汗里逼出来,烧才能退。”
擦了半盏茶的功夫,小石头的额头终于渗出汗珠,一开始是细密密的一层,后来渐渐汇成汗珠往下淌。陆承宇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还是烫,但不再是那种灼人的烫,心里稍稍松了些。张屠户蹲在长凳旁,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孩子脸上的汗,擦着擦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小石头手背上,烫得像滴热油。
“都怪我。”张屠户哽咽着说,“前天他说要去隔离棚给王大婶送口罩,我没拦着。那孩子心善,说王大婶之前给过他块糖,非得把新缝的小老虎口罩送去……回来就说头晕,我以为是晒的,让他喝了口灵泉水就没管,谁知道……”
陆承宇想起前几天确实看见小石头往隔离棚跑,护院拦过他,说里面瘴气重,孩子不能去,可那孩子机灵,趁护院转身给病人送药,就从篱笆缝里钻进去了。当时忙着重做口罩,竟没顾上再叮嘱几句。
“不怪你。”陆承宇拍了拍张屠户的肩膀,“是我们没考虑周全。孩子们嫌口罩闷,多半没好好戴,才吸了瘴气。”他往陆灵儿手里看,她正拿着那个没绣完的小老虎口罩,布上还别着根彩线,“得给孩子们做些轻便的口罩,让他们愿意戴。”
陆灵儿点点头,手指摩挲着口罩上的老虎眼睛:“我用细棉布做,两层就够,药粉少放些,再绣上小老虎、小兔子,他们说不定就不摘了。”
正说着,小石头忽然哼唧了一声,眼睛睁开条缝,模糊地看了看周围,又把眼睛闭上了,嘴里却含混地喊了声:“娘……”
张屠户的身子猛地一僵,眼圈瞬间红透了。小石头娘去年染疫病没的,走的时候也是烧得厉害,临终前攥着小石头的手,说等开春了带他去茶园摘茶芽。这孩子打那以后,总把娘留下的那块旧口罩揣在怀里,晚上睡觉都攥着。
陆灵儿赶紧从张屠户怀里拿过那块旧口罩——早上张屠户听说孩子烧得抽风,疯了似的从枕头下翻出来的,布都洗得发白了,边角绣的茶芽却还清晰。她把口罩轻轻放在小石头枕边,口罩上淡淡的苍术香飘起来,小石头的眉头竟慢慢舒展开了。
老茶婆蹲在旁边摸小石头的脉,点了点头:“脉匀了些,能睡沉就好。”她往药篮里翻出包干艾草,“烧完的艾草灰别扔,和着灵泉水调成糊,晚上给他抹在额头,能压着烧。”
张屠户连连点头,伸手想摸孩子的脸,又怕手糙扎着他,悬在半空半天,才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耳朵。陆承宇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青溪镇,账本上记着有户人家,孩子也是染了“传咳”,爹抱着孩子往药房跑,跑了三里地,孩子在怀里就没了气。那时候他才知道,疫病里最疼的不是病人,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受苦却帮不上忙的人。
“里正,去看看贫民窟还有没有别的孩子发烧。”陆承宇起身往外走,“尤其是前几天往隔离棚跑过的,都叫到药房来看看。”
里正应声跑了,陆承宇刚走到药房门口,就看见林晚秋提着个竹篮站在那儿,篮里放着些新摘的茶芽和一小罐蜂蜜。她脸色还有点白,是前几天解蛊毒亏了身子,老茶婆让她多歇着,没想到她还是跑来了。
“我听说小石头病了。”林晚秋往药房里看了眼,声音轻得怕吵着人,“这蜂蜜是去年酿的,等他醒了,冲点蜂蜜水喝,能润润嗓子。”她把竹篮递过来,又从袖里拿出块细棉布,上面绣着只圆耳朵的小兔子,“灵儿说要给孩子们做轻便口罩,我绣了个样子,看看孩子们喜不喜欢。”
棉布上的小兔子歪着头,眼睛用黑丝线绣的,亮闪闪的,嘴角还翘着,像是在笑。陆承宇接过棉布,指尖碰着她的手,凉得像井水,知道她肯定是没歇着,心里又暖又疼:“你怎么不多躺会儿?”
“躺着也惦记。”林晚秋笑了笑,往药房里瞥了眼,“老茶婆说热毒得慢慢排,不能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