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看,老茶婆正给孩子们喂薄荷茶,药童在烧艾草水,烟从棚顶飘出去,和夕阳混在一起,软软的。她轻声说:“其实孩子们不是不爱戴口罩,是怕闷,怕不好看。你看现在,他们戴着自己挑的口罩,都不摘了。”
陆承宇想起那个瘦高个男人说的话,说用北狄人的布挡他们带来的病菌是报应。其实哪是报应,是淮安城的人总能在难处里找出法子,把苦日子过出点甜来——北狄人的帐篷布硬,他们就缝上麻绳,抹上药粉,变成结实的口罩;孩子们嫌口罩闷,他们就绣上老虎兔子,让口罩变成好玩的东西。
到了晚上,药棚里点了油灯,昏黄的光落在孩子们脸上,都睡得很沉。陆承宇和林晚秋坐在棚外的石阶上,听着里面均匀的呼吸声,风里飘着艾草和薄荷的香味,还有孩子们偶尔发出的梦话。
“明天我教大家做儿童口罩。”林晚秋轻声说,“让每家都给孩子做两个,换着戴。再教他们唱个口罩歌,唱着唱着就记住要戴口罩了。”
“好。”陆承宇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终于不那么凉了,“等孩子们好了,咱们在茶园里种片薄荷,下次瘴气再来,就烧薄荷,让全城都闻着薄荷香,病菌就不敢来了。”
林晚秋笑着点头,往药棚里看了眼,油灯下,小石头攥着小老虎口罩,嘴角还翘着,像是在做个甜甜的梦。陆承宇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这淮安城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不是因为北狄人退了,也不是因为蛊毒解了,是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再出什么事,总有一群人,会拿着艾草水、薄荷茶、绣着老虎的口罩,站在彼此身边。
月光落在茶园里,茶苗上的露珠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陆承宇想,等明天太阳出来,小石头和丫丫他们醒了,喝着蜂蜜水,戴着小兔子口罩在茶园里跑,淮安城的风里,就只有茶香、药香和孩子们的笑声了。那些瘴气和病菌,不管多厉害,也挡不住这样的日子——毕竟,活着的人愿意护着彼此,就没有熬不过去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