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粮能堆到梁上!”
税吏的脸涨得像熟透的柿子。他们原以为这些摆弄竹管铜片的村民好欺负,却没料到连最胆小的瘸腿老汉都敢往他们靴底扔泥块——老汉的三亩青稞,靠扬谷器多收了两石,此刻正晾在竹架上,金灿灿的穗子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示意林忠启动旁边的水力扇车。竹管里的灵泉水突然喷薄而出,像道银龙越过人群头顶,落在山坳里的茶苗上,溅起的水珠映着阳光,亮得像撒了把碎金子。老婆子怀里的牌位突然“啪”地掉在地上,露出背面刻着的“北狄国师亲赠”几个小字。
“这不是山神的牌位。”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军刀挑着从牌位里抖落的符咒,纸灰在风里飘得像群黑蝴蝶,“是去年跟着国师混饭吃的神棍留下的。”他往税吏手里的算盘看,“至于税,等云雾山的茶园收了第一茬茶,自然会交。”
税吏们的算盘打得更响了,却没人敢再提“妖物税”。那群披麻戴孝的村民见势不妙,抱着牌位往密林里钻,跑最快的正是刚才哭喊最凶的老婆子,露出的裤脚沾着北狄军营特有的硫磺味。
水闸通水那天,半个淮安城的人都挤到了护城河边。当灵泉水顺着竹管爬上云雾山坡,漫过茶苗根部时,老茶婆突然对着水闸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跟着跪下的还有瘸腿老汉、独眼汉的娘,甚至连之前举桃木剑的老道都跟着作揖,嘴里念叨的不再是“驱妖咒”,而是“谢水神”。
“这不是水神。”林晚秋扶起老茶婆,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那是种了一辈子茶的印记,“是我们自己。”她往转动的齿轮看,铜片咬合的咔嗒声混着水流,像支越来越响的歌。
入冬前,第一台水力织布机在陆灵儿的小院里转了起来。是那个想换机器的染坊掌柜送来的靛蓝布,被林晚秋改成了传动带,缠着竹制的齿轮转得飞快。陆灵儿坐在织机前,手里的梭子跟着机器飞,一天织出的布比平时三天织的还多,布面上的茶花纹路匀得像画上去的。
“晚秋姑娘,你看这个!”老铁匠拖着个铁家伙冲进院,那是他照着图纸打的“轧棉机”,滚筒上的铁齿能把棉絮里的籽轧得干干净净,“我家那口子说,有了这物件,半夜不用再摸黑挑棉籽了。”
林晚秋摸了摸铁滚筒,冰凉的金属上还留着锻打的火星印。她往窗外看,护城河边的机器还在转,雪落在齿轮上,被转动的力道碾成水珠,顺着竹管滴进茶园,像给土地喂了口灵泉水。
除夕那天,淮安城的爆竹声里混着齿轮的咔嗒声。王巡检带着女儿来给茶农们拜年,小姑娘手里捧着台迷你扬谷器,说是自己攒了三个月的压岁钱换的,要跟林晚秋学画图纸。独眼汉的娘也来了,咳嗽声轻了大半,手里的布包里裹着新炒的茶,说是用机器炒的,比手炒的还香。
林晚秋站在水闸边,看月光顺着竹管淌进茶园。陆承宇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掌心的温度裹着军刀的寒气,“猜我带了什么?”他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布包,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铜片,刻着两个字:“守拙”。
“这是啥意思?”林晚秋摩挲着铜片,边缘被磨得像块暖玉。
“老铁匠说,机器转得再快,也得有人守着。”陆承宇往远处的城墙看,守城士兵的火把在雪夜里像串星星,“就像这齿轮,看着是铁的,其实藏着人的念想。”
远处传来陆灵儿的笑声,混着织布机的转动声,在雪夜里飘得很远。林晚秋忽然明白,她的“现代陷阱”从不是要困住谁,而是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搭了个架子,让他们的希望能顺着竹管往上爬,爬过云雾山,爬过城墙,爬进每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心里。
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水闸上时,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混进了茶苗顶破冻土的轻响。林晚秋蹲下身,往新芽上浇了点灵泉水,水珠滚落的瞬间,她仿佛听见爷爷说过的话:“最好的发明,是让每个普通人都觉得,自己也能创造点什么。”
她笑着往齿轮上抹了点茶油,咔嗒声顿时变得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