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用木柱撑着?”
那个茶农出身的北狄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矿洞特有的混响:“草原的盐池是露天的,挖深了会出水。”他往洞壁上指,那里的盐晶形成了奇特的花纹,像北狄地毯上的图案,“我爹说,盐是大地的汗,不能掏得太狠,得给它喘口气的功夫。”
陆承宇让人砍来粗壮的毛竹,沿着矿洞的四壁搭起支架,竹节处用麻绳捆得牢牢的,像给大地打了副夹板。“刀疤脸要是知道了,保准会骑着马来。”他往矿洞外看,雪地里北狄商队的骆驼正在啃着带盐味的枯草,“他说过,草原的牧民宁愿用羊换盐,也不愿用羊换金银——这东西比任何盟约都实在。”
矿洞挖到丈深时,突然渗出了卤水。那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咸味,顺着岩壁的缝隙往下滴,在洞底积成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油灯的光,像块晃动的银镜。林晚秋用陶碗舀了些卤水,放在火上煮,不多时碗底就结出层雪白的盐,比商队带来的盐砖更细,带着点淡淡的鲜味。
“这盐能腌茶!”瘸腿老汉凑过来看,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老法子是用海盐腌秋茶,说能存到开春不坏,这山盐腌出来的,说不定带着茶苗自己的味道。”他往碗里撒了把刚炒的秋茶,盐粒立刻粘在茶叶上,像给绿芽缀上了银霜。
北狄商队的牧民们学着煮盐,篝火在雪地里排成一圈,陶碗里的卤水咕嘟咕嘟冒泡,腾起的蒸汽里,他们的脸被熏得通红。为首的老汉捧着刚煮好的盐,往嘴里塞了一撮,眼泪突然掉下来:“我娘要是还在,能尝到这盐,死也闭眼了。”他年轻时跟着部落找盐,娘就是因为缺盐,在冬天活活渴死的。
刀疤脸的妹妹把煮好的盐缝进羊绒袋里,说要给草原的姐妹们带去:“她们绣的狼纹帕子,用这盐水浸过,色牢得很,风吹日晒都不掉色。”她往林晚秋手里塞了块盐晶,“我哥说,等盐矿开好了,他要带着牧民来学煮盐,说以后草原和云雾山,共用一口盐井。”
冬雪化尽时,第一口盐井终于挖成了。井口用北狄的牛角和淮安的铜环镶边,井绳是羊毛和麻线混编的,汲水的木桶上,一面画着狼头,一面刻着茶芽,两种图案在阳光下交叠,像在井台上跳起了舞。
王巡检亲自给盐井揭了幕,他手里的酒洒在井台上,说:“这口井叫‘云狄井’,从今往后,淮安的茶,北狄的羊,都得靠它调味。”幕僚们在旁边记着账,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混着北狄牧民和淮安茶农一起唱的歌谣,歌词里有盐,有茶,有草原的风,还有云雾山的雨。
林晚秋站在盐井边,看着陆承宇和那个茶农出身的北狄兵一起汲水,木桶提起的瞬间,卤水滴落在井台上,溅起的盐花像细小的烟花。她想起刀疤脸信里的最后一句话:“盐和茶一样,得慢慢熬,急了就会糊,淡了就没味,最好的味道,是彼此融在一块儿,分不出你我。”
春风吹绿茶田时,“云狄井”的盐已经开始往草原运了。北狄商队的骆驼驮着雪白的盐砖,盐砖上印着和茶砖一样的狼纹和齿轮纹,绳结处系着的不再是金骏眉的枯叶,而是刚抽芽的茶枝。为首的牧民说,刀疤脸带着牧民在草原的边缘也挖了口盐井,井台上同样刻着“云狄”两个字,说要让两边的盐井,像两个眼睛,看着草原和云雾山,永远清亮。
林晚秋往茶田深处走,新抽的茶芽上还沾着晨露,她摘下一片放进嘴里,淡淡的苦涩里,竟真的带着点“云狄井”的咸味。远处的水力扇车又转了起来,竹管里的灵泉水淌过盐渍土,在茶田的垄沟里画出亮晶晶的线,像给大地系上了一条银色的腰带。
她知道,这盐矿就像块试金石,检验着彼此的信任,也滋养着共同的日子。就像井台上的狼头和茶芽,看似不同,却在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里,慢慢融进了同一块石头,再也分不开了。而那些关于盐和茶的故事,会像盐井里的卤水,越熬越浓,在岁月里酿成最醇厚的味道。
“云狄井”的盐开始流入寻常人家时,春茶刚抽出第一抹嫩黄。林晚秋站在盐井旁的晒盐场,看北狄妇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