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拼命!”石头把小袄往怀里一揣:“俺们去给那娃报仇,让她知道云狄的人没忘她。”
酉时的鹰嘴崖底,夕阳把崖壁染成了血红色,像块巨大的盐卤石。陆承宇带着兵卒藏在乱石后,手里的弓箭弦上抹了盐卤,说这样能让弓弦更韧。刀疤脸让牧民把捡来的匪兵头盔挂在树枝上,盔顶的红缨在风里飘,像个招摇的靶子。
孩子们藏在茶丛里,盐穗往每个茶枝上挂了颗盐晶,说:“等土匪来了,盐晶反光,能晃他们的眼。”桥生把削尖的木棍绑在茶树干上,木棍上的“防”字被夕阳照得发红,像个淌血的记号。
日头刚挨到山尖,密道出口就传来响动,几个黑影猫着腰钻出来,手里扛着个麻袋,麻袋上的三股绳结在暮色里泛着灰光。“货在这儿!”领头的黑影往头盔的方向喊,声音里带着股得意的笑,“云狄的蠢货准在乱葬岗瞎转悠。”
他们刚把麻袋放在地上,桥生突然吹响了用盐晶竹管做的哨子,哨音在崖底荡开,像只受惊的鸟。黑影们慌了神,往密道退时,脚下突然被茶枝绊倒——石头和树根在地上缠了圈浸过盐卤的麻绳,一拽就收紧,把他们的脚踝勒得生疼。
“放箭!”陆承宇的吼声刚落,箭雨就从乱石后飞出来,箭头沾着的盐晶在暮色里闪,射中了两个黑影的肩,盐晶遇血化得飞快,疼得他们嗷嗷叫。刀疤脸带着牧民冲上去,扁担上的盐水抽在黑影脸上,把他们的脸抽得像块腌肉。
剩下的黑影往麻袋里掏刀,却摸出把盐晶——孩子们早就把麻袋里的武器换成了晒好的盐。“上当了!”黑影往密道跑,刚到洞口,就被从茶丛里窜出来的茶芽用布娃娃砸中了头,娃娃的茶枝骨架正好卡在他的脖领里,扎得他直吸气。
战斗结束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崖顶。陆承宇解开那个麻袋,里面装的不是粮草,是堆发霉的麦饼,饼里掺着的茶籽已经发了芽,像些歪歪扭扭的小手指头。“他们是想把咱们引开,好趁机转移剩下的残匪,”陆承宇往密道深处看,那里黑得像个无底洞,“可惜算错了一步——没料到娃们会跟来。”
孩子们把那件小袄埋在鹰嘴崖底的茶丛里,石头往坟头撒了把盐:“这样就没人敢刨了,盐能守住她。”盐穗把刻着“安”字的木棍插在坟前,木棍上的盐晶在月光下闪,像颗小小的星星。
老秀才往坟头鞠了三躬,《千字文》的书页在风里哗哗响。“这地方以后会长出好茶,”他往茶丛里撒了把荞麦种,“就叫‘安魂茶’,让这娃睡得踏实。”
往回走时,桥生突然指着崖壁上的石缝,那里长着株野茶,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这茶长得比‘共田’的壮,”他往石缝里塞了块盐晶,“说不定是那娃在护着它。”
陆承宇把缴获的匪兵刀鞘往茶丛里埋,鞘口的“风”字被盐粒盖得严严实实。“黑风寨的记号,就该烂在土里,”他往每个刀鞘上压块石头,“让它们陪着茶根长,长出的茶,才叫云狄的茶。”
风穿过鹰嘴崖底,带着茶丛的清香和盐晶的咸,把孩子们的脚步声吹得很远。茶芽手里的布娃娃在月光下晃,娃娃的茶枝骨架上沾着的盐晶闪着光,像串会走路的星星。他知道,以后每次来采茶,都会来看看那株野茶,看看那个小小的坟头——因为云狄的人,从来不会忘了自己的根。
回到云狄时,“共暖堆”的火已经重新燃起来,火苗舔着新添的茶枝,发出“噼啪”的响。林晚秋往每个孩子手里递了碗热茶,茶里掺了盐晶,喝起来又咸又暖,像把这一天的惊和险,都化在了喉咙里。
老秀才坐在火堆边,教孩子们写“护”字。沙盘里的字被火光照得发红,他用树枝划着右边的“户”:“有了家,才有护的念头,就像今天护着那娃的坟,护着云狄的盐,说到底,都是在护着这个家。”
刀疤脸往火里添了把匪兵的衣物,火苗窜得更高,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发亮。他往陆承宇手里塞了块新晒的盐晶:“尝尝,比以前的咸,因为里面有股劲——云狄的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