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妇女们把黏土填进木模,用木槌砸得紧实,脱模后立刻交给专门的刻工,用尖竹刀在砖坯表面刻出细密的斜纹。老陶守在一旁,每块砖坯都要过目:“弧度偏了的重新做,纹路浅了的补刻,这是修桥用的砖,半点马虎不得!”
烧拱券砖那天,老陶特意加了三成木柴,窑壁烧得发白,连空气都透着灼人的热气。守窑的徒弟们轮着班扇风,葛部青年用葛部话唱着号子,声音里满是干劲。焖窑时,老陶干脆搬了铺盖守在窑旁,每隔一个时辰就趴在窑壁上听动静:“这砖得焖足五天,不然内里不实,承重时会崩裂。”
开窑那天,府城的监工亲自来了。老陶拿起一块拱券砖,往地上一磕,砖身完好无损,纹路清晰规整;监工又让人搭了个简易拱架,把砖拼上去,弧度严丝合缝,连缝隙都塞不进一张纸片。“成了!这砖比府城官窑烧的还好!”监工大喜,当场又追加了两千块的订单。
拱券砖的订单让灵江窑的名声彻底打响,连邻县的人都来订砖。可新的麻烦也来了:黏土挖得多了,荒滩西侧出现了一个个土坑,下雨时积满水,不仅影响取土,还容易发生塌陷。李老栓站在土坑旁发愁:“再这么挖下去,这片地就废了,以后想种庄稼都不行。”
林晚秋看着土坑,突然想起青岩村的梯田:“咱们可以把土坑改造成‘蓄水池’,雨季存水,旱季用来浇地、和黏土,还能在周边种上柳树固土。”陆承宇觉得有理,立刻让人按梯田的法子修整土坑,底层铺上葛麻布防渗,周边栽上柳树枝条。没过多久,土坑就变成了亮晶晶的蓄水池,柳树枝也冒出了新芽,既解决了塌陷问题,又多了灌溉水源。
入春后,老陶的徒弟们也能独当一面了。葛部青年阿木烧出的瓦坯色泽均匀,青岩村的二柱做的砖坯方正结实,流民出身的小石头更是学会了烧陶器,他在陶罐上刻的灵江风光,比沈木匠的木雕还多了几分灵气。老陶索性把灵江窑分成了砖瓦窑和陶器窑,砖瓦窑供应当地的盖房需求,陶器窑则专门生产带花纹的陶器,卖给商船。
小石头的陶器尤其受欢迎。吴掌柜把他刻的“灵江阁”陶罐带到江南府,被一位画师看中,出价百两白银买下,说要当摆件。小石头拿着银子,红着脸给老陶磕头:“师傅,没有您教我,我现在还在饿肚子呢!”老陶扶起他,笑着说:“是你肯学,也是这灵江窑养人,以后好好干,争取烧出能进京城的好陶器!”
这天,林晚秋正在陶器坊看新烧的陶碗,老秀才兴冲冲地跑来:“晚秋姑娘,周大人要在咱们新村办‘陶艺节’,让周边的手艺人都来交流,还要评选‘最佳陶艺’呢!”众人都很振奋,小石头更是连夜赶制了一套“灵江八景”陶壶,每个壶上都刻着不同的景致,连灯塔的铜铃都刻得栩栩如生。
陶艺节当天,灵江窑前摆满了各家的陶器。有邻县艺人烧的青花瓷,有府城工匠做的紫砂壶,可最吸引人的还是灵江窑的陶器——带着葛部图腾的陶罐、刻着双语诗句的陶碗、印着灵江风光的陶壶,既有乡土气息,又透着独特的匠心。周大人亲自评选,拿起小石头的“灵江八景”陶壶,赞道:“这陶器里有灵江的灵气,有百姓的心意,当得起‘最佳陶艺’!”
周大人当场提笔写下“灵江陶艺甲江南”,让人刻在灵江窑旁的石碑上。老陶看着石碑,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徒弟们,眼眶湿润了:“以前烧砖瓦是为了活命,现在烧陶器是为了传艺,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滋味!”
夕阳西下,灵江窑的烟囱里飘出袅袅青烟,与蓄水池的水汽交融在一起。林晚秋望着热闹的陶艺节现场,看着老陶和徒弟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灵江窑的火不仅烧熟了砖瓦陶器,更烧旺了新村的日子,烧暖了众人的心。这窑火会一直旺下去,伴着灵江水,伴着传承的手艺,让灵江新村的故事越发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