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摸出多功能表盘,表盖内侧嵌着詹尼的照片——她正歪着头笑,发梢沾着书墨香。
“他们要破坏差分机?”他抓住威廉的手腕,老人的皮肤薄得像纸,“具体时间呢?”
威廉疼得皱起了眉头,却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今晚子时,沃平区的蒸汽工坊。”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这是我偷画的仓库布局,夹层里藏着硝化棉——比朴茨茅斯的量多十倍。”
雨越下越大,乔治把图纸塞进内袋时,听见楼下传来皮靴声。
威廉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快走!彼得罗夫的人来了!”阁楼窗口掠过黑影,乔治反手将老人推进衣柜,转身撞开后窗——潮湿的风灌了进来,他看见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举着短棍冲上楼梯,领头的人手腕有道刀疤,和梅森照片里抱孩子的姑娘颈间那道伤痕一模一样。
乔治在雨幕里狂奔时,表盘的齿轮突然卡住了。
他躲进巷口的旧木箱堆,听见追踪者的骂声被雨声冲淡,摸出铜鹰徽章——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AR”。
艾玛·拉塞尔的首字母。
查令十字街7号的门在十点整打开。
艾玛·拉塞尔穿着墨绿天鹅绒斗篷,指尖沾着松烟墨,看见他时挑了挑眉:“白教堂的雨没浇灭你的好奇心?”她转身往楼里走,木楼梯发出百年老木的呻吟声,“跟紧了,有些门,打开就关不上。”
顶楼的门没有把手,艾玛按了按门楣上的六芒星浮雕,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乔治跨进去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圆形房间的穹顶嵌着二十八颗夜明珠,对应着黄道十二宫;下方环形长桌旁坐着二十三人,最上首是一位白发老妇,颈间挂着嘉德勋章,正是上议院大法官玛格丽特·哈考特。
“这是超凡者议会。”艾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或者说,是不列颠贵族的血脉秘辛。”她指向老妇身侧的红袍男人,“诺福克公爵,体内流着风暴之神的血;萨瑟兰女伯爵,是月神后裔。”她的指尖扫过乔治的喉结,“而你,康罗伊先生,体内的神血在躁动——和你祖父一样,继承了他的神血,来源未知,能力未知,但更奇怪的是你的血好像比你的祖父更纯。”
乔治摸向颈后,那里的神秘花纹突然发烫。
艾玛递来一面银镜,他看见镜中自己的瞳孔泛着淡金色,像融化的蜜:“三百年前,人类靠信仰取悦古神存活,神血是馈赠也是诅咒。”她翻开桌上的羊皮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长着齿轮翅膀的怪物,“你的魔金差分机,本质是神血的具现——好像拥有机械法则,能够模拟古神权柄。”
穹顶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颗。
老妇玛格丽特·哈考特举起银杯,杯底沉着一块焦黑的金属:“朴茨茅斯爆炸现场的残片,检测出古神‘机械之主’的气息。”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俄国沙皇十分恼怒,而他们的目标……”
“是我的差分机。”乔治接口道,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
“机械之主”,难道这就是乔治拥有的神骸原身吗?
他摸出格林给的铜鹰徽章,“AR,是您的首字母。艾玛小姐,您早知道俄国的计划?”
艾玛没有回答,只是将他带到窗边。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亮了泰晤士河上的货船,其中一艘的桅杆上飘着双头鹰旗。
“去沃平区的蒸汽工坊。”她轻声说,“亨利·格林的瘸腿,是十年前替我挡子弹留下的。有些秘密,需要活着的人才能揭开。”
乔治下楼时,口袋里的图纸被体温焐得发烫。
街角的煤气灯下,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冲他点了点头——是亨利·格林,两腿正自然地迈着步,哪有半分老态。
他的耳垂上,朱砂痣在夜色里泛着妖异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