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脸肿回来,等你第一次在议会辩论赢了老伯爵,等你说詹尼,帮我查查西蒙的禁药来源...她仰起脸,眼尾沾着地窖的湿气,现在你要等我,等我帮你把彩窗挂回去。
接下来的三十天像被上紧了发条的座钟。
乔治天没亮就揣着牧场租约去了利物浦,回来时马靴沾着纺织厂的煤渣,却带了份签好的三方协议:康罗家以土地入股,纺织厂利润的两成用于圣乔治教堂翻修。
詹尼留在庄园,白天跟着老管家核对仓库清单,夜里等乔治回来,把他脱下来的衬衫上的酒渍、墨水印一一记在小本子上——那是他与商人们周旋的痕迹。
康罗伊夫人开始在早餐时多摆一副银匙。
最初是为了监督詹尼是否懂得给男爵递茶的规矩,后来渐渐变成观察:詹尼会在男爵咳得厉害时,不动声色地把热蜂蜜水推近;会在乔治翻账本烦躁时,往他碟子里添块浸了朗姆酒的提子蛋糕;甚至能背出康罗家所有远亲的纹章,在乔治接待访客时,轻声提醒那位是萨塞克斯伯爵的第三子,最恨别人提他母亲的陪嫁。
您看。某个清晨,康罗伊夫人站在二楼走廊,望着庭院里的詹尼。
她正蹲在花圃边,教小女仆分辨男爵最爱的蓝铃花和杂草,发梢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枚乔治送的珍珠耳坠——不是贵重的款式,却擦得发亮。
康罗伊男爵倚着门框,咳嗽声轻得像片落叶:像不像我们刚结婚那年?他说,你蹲在马厩里,教马夫怎么给敷药,我站在楼上,觉得...能娶到你,是上帝补偿我所有霉运的礼物。
康罗伊夫人的手指攥紧了蕾丝袖口。
窗外的詹尼抬头时,正撞进她的视线。
女孩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还挥了挥手——像在问候一位普通的长辈,而不是曾经用冰锥般的眼神刺过她的夫人。
那天傍晚,詹尼在整理男爵的药瓶时,康罗伊夫人走进了书房。
这是我母亲的珍珠项圈。她把丝绒盒子推过书桌,康罗家的儿媳...该有件压箱底的首饰。
詹尼的手悬在盒盖上,像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夫人...
叫我母亲。康罗伊夫人说,声音轻得像吹过玫瑰园的风,乔治今早说...你有了。她望着詹尼骤红的眼眶,突然别过脸去,我会让哈蒙德医生每旬来两次,对外只说...是我新请的绣娘身子弱。
乔治推开门时,正看见詹尼扑进母亲怀里。
两位女士的肩膀都在抖,可康罗伊夫人没哭——她只是用力拍着詹尼的背,像在拍一个走失多年终于回家的孩子。
父亲说地窖那瓶波特酒该开了。乔治的喉咙发紧,庆祝...彩窗的事,主教已经回信了。
康罗伊夫人松开詹尼,整理她被揉皱的裙角。明早让霍奇把家族纹章的设计图找出来。她转身时,乔治看见她眼角有颗泪,很快被手套抹去,要加朵蓝铃花——你父亲说,那是我们家最坚韧的花。
当晚,乔治在书桌前整理纺织厂的最新报表。
詹尼靠在他肩头打盹,发间飘着康罗伊夫人送的橙花水味道。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落在他今早收到的那封密信上。
信是埃默里写的,字迹比往常潦草:
伦敦钟表匠公会出了怪事。
他们说最近收的订单里,齿轮内侧需要刻蛇形暗纹——和你说过的圣殿骑士团标记一模一样。
斯塔瑞克那老东西...怕是要动一动了。
乔治把信折好,塞进抽屉最底层。
詹尼在睡梦中蜷得更紧了些,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腰上——那是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像在说。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望向窗外的夜色。
伯克郡的秋夜还很静,可他知道,有些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