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在女宾区找到正在与贵妇们聊蕾丝花边的秘书,帮我取件旧礼服,要带高领的。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手腕内侧的暗号——紧急行动。
詹尼的睫毛颤了颤,银扇在掌心敲出两下,是的回应。
凌晨一点的泰晤士河泛着冷光,乔治裹着粗麻大衣站在3号棚屋前,衣领竖到耳根,帽檐压得低低的。
门闩上的铜锁挂着新鲜的刮痕,是玛伊留的标记。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潮湿的木屑味扑面而来,六盏煤油灯在木架上摇摇晃晃,照亮七张不同的脸:
戴土耳其毡帽的香料商正用匕首削指甲,刀身映出他左脸的灼伤;穿教袍的神父抱着本《圣经》,但袖口露出的不是十字架,是蛇形银链;还有个穿鹿皮夹克的年轻人,正用靴跟碾碎地上的粉笔灰——他的耳后有个三角形刺青,和玛伊提到的刺客兄弟会标记一模一样。
迟到的先生。香料商率先开口,匕首地扎进木桌,我们不等太阳升起。
乔治扯下帽子,露出精心修剪的络腮胡:我等的是确认这里没有灰袍人的眼线。他的目光扫过年轻人的刺青,听说有人想清理夜鸦的翅膀?
教袍神父的手指在《圣经》上顿住,香料商的匕首转了个圈:你知道灰袍人?
知道他们炸了我的实验室。乔治摸出怀表放在桌上,齿轮转动声盖过了河风的呜咽,知道他们在监狱里审问杜邦,知道他们的徽章藏在阁楼地板下。
年轻人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有意思。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粉笔灰,在掌心搓了搓,这是追踪粉,和东印度公司用来标记货物的一样。
棚屋的灯突然全灭了。
黑暗中,乔治的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右手摸向袖扣里的微型电击器。
金属碰撞声、瓷器碎裂声、压抑的闷哼声在四周炸响,还有种类似砂纸摩擦的声响——是刀锋划破布料。
别过来!香料商的尖叫被截断,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时,乔治看见年轻人正用鹿皮手套擦拭短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
教袍神父倒在角落,喉咙处有个整齐的血洞;香料商的尸体被拖到木桌下,胸口插着那把刻有船锚的匕首——和通风口鞋底的标记一模一样。
清理门户。年轻人抬头时,月光照亮他耳后的三角刺青,灰袍人混进了我们的集会,用追踪粉引他们来的。他踢了踢香料商的尸体,这位先生的靴底,沾着和你实验室一样的铅粉。
乔治的喉结动了动,怀表在口袋里发烫——那是他让约翰给谐振腔包铅板时,特意收集的铅粉。
你该走了。年轻人将短刀收回靴筒,灰袍人的耳目比乌鸦还多。他突然扔来张纸条,这是他们今晚要送的,或许对你有用。
纸条在乔治掌心展开,上面是一行歪扭的花体字,每个字母都压着浅浅的凹痕——像是用盲文刻的。
棚屋外传来巡夜警笛的呼啸,乔治将纸条塞进怀表夹层,转身时瞥见年轻人弯腰捡起那枚三角形刺青徽章,在指尖抛了抛,消失在黑暗里。
泰晤士河的风卷着潮气扑来,乔治摸了摸怀表,金属表面还留着纸条的温度。
而那枚沾着铅粉的船锚匕首,此刻正躺在香料商的尸体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颗未及引爆的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