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沿敲了三下。
窗外传来梆子声,是码头的更夫在报申时。明晚子时,西环码头第三根石柱。他突然起身,翡翠镯在乔治手背上轻轻一压,会有人带您看样东西。
等轿舆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乔治摸出暗袋里的地图,折痕处露出半截泛黄的纸片——是从劳瑟档案柜里顺来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仓促写就:1853年7月,康罗伊的人在尖沙咀挖到青铜灯座,与《诸世纪》预言相符...
先生。达达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位印度学者的波斯语口音里带着兴奋,我在旧书摊找到本1842年的《中国海图志》,里面提到...
乔治把地图塞进他怀里:今晚之前,比对这上面的坐标和《海图志》里的暗礁分布。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老长,还有,查查1856年夏天,康罗伊商行在香港到底遇到了什么。
达达拜翻开地图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乔治没问他看出了什么——有些秘密,得等潮水漫到脚边时,才会自己浮出水面。
达达拜的指节抵在羊皮纸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纸纹里:这不是普通的海图标记。他的波斯语尾音发颤,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您看这些红点——他从怀里摸出本毛边的《中国海图志》,翻到夹着稻穗的那页,魏源先生标注的暗礁群在这里,但康罗伊地图上的红点偏移了半度。
乔治俯身时闻到印度学者身上的檀香墨水味,两张图重叠的瞬间,红点与暗礁轮廓突然错开,在大屿山西南角拼出个模糊的三角。这是...星象定位?他想起伦敦皇家学会老教授教过的航海术,用北极星高度角校准经纬度?
不止。达达拜的手指划过地图边缘的花体字,您家族的批注提到七盏青铜灯,而《海图志》里夹着张旧船票——他抽出张泛黄的纸笺,1856年7月15日,玛丽安娜号水手长的值班记录:子时三刻,七盏铜灯没入浪中,方位与罗盘相悖
乔治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这和他在伦敦秘密档案里看到的黄金黎明手稿不谋而合。
原主记忆里闪过父亲书房的焦味:老康罗伊之前烧的正是类似的航海图,当时他哭着扑过去,被父亲用银柄手杖敲开:有些光,照出来会灼瞎眼睛。
大屿山有座废弃的天后庙。达达拜突然说,我上午问过码头的老渔民,说那庙是康熙年间建的,鸦片战争时被英军炮火烧过,现在只剩半面墙。他推了推眼镜,渔民还说,每月十五的潮水会漫过庙基,露出块刻着星图的石板——和您地图上的三角完全吻合。
乔治的拇指摩挲着暗袋里的微型差分机,詹尼的蜂蜡封层已经被体温软化。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伯克郡教堂的老钟在撞响:必须赶在圣殿骑士团之前找到青铜灯,否则父亲当年的秘密,还有维多利亚女王托他查的东方神座,都要永远沉在海底。
去准备两艘舢板,带辛格和玛伊。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青铜上,今晚子时出发。
康罗伊先生!
窗外传来信差的吆喝,乔治转身时看见玛伊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封蜡——是伦敦发来的密电。
他撕开牛皮纸,三个铅字刺得眼睛发疼:小心你的影子。
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他认得这个暗号,是外交部情报司的系统,只有劳福德·斯塔瑞克的动向才会用这种血红色封蜡。
去年在白金汉宫的舞会上,那个圣殿骑士团的大师曾用银质十字架抵住他胸口:康罗伊家的小耗子,别以为能爬出我的掌心。
玛伊。他把电报递给女刺客,去查最近一周靠港的英国船,尤其是挂黑锚旗的。玛伊的翡翠簪子晃了晃,竹布衫下的匕首柄蹭过门框,留下道细不可察的划痕。
码头上的鱼市开始收摊了,腐鱼的腥气混着烧纸钱的焦味。
乔治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辛格的大头巾在他右侧晃动,像朵移动的卡其色云。
转角处的竹筐突然动了动,露出张左眉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