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杯沿顿了顿:总公司要派贸易评估团来港,重点审查与叛军有染者他笑了笑,您知道的,我们必须维持中立。
康罗伊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封皮印着东印度公司的烫金船锚:这是《南粤号》的全程航行日志,去年五月从孟买出发,载着三百箱民用物资他又推过一张电报抄本,还有布鲁斯总督批准玛丽号搭载洋枪队的手令——您说的,是只约束我们这些本地人?
贝克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领针。
康罗伊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蕾丝边有些发皱——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我只是例行提醒。贝克起身时碰翻了茶盏,深褐色的茶水在《贸易年报》上晕开,像块狰狞的污渍,告辞。
康罗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门外,低头用镇纸压住被茶水浸湿的纸页。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想起白头佬昨夜在祠堂说的话:您总说要把码头变成铁打的营盘,现在看来,连东印度公司的狼崽子都怕了。
三日后的文武庙旧址,檀香混着松烟味直冲鼻尖。
白头佬站在香案前,手里举着本油浸的旧帮规,封皮上潮州义兴四个字已褪成灰白。
当年祖师爷定这规矩,是为了让兄弟抱团活命。他突然将旧规掷进火盆,火苗腾地窜起半人高,可现在——他抓起刻着字的铁匕首,咱们要护的不只是兄弟,是这码头,是这香港!
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康罗伊站在庙门阴影里,望着白头佬将匕首狠狠插进香案。
木屑飞溅时,他摸出怀里那枚熔铁所铸的符——这是他让铁匠用赵老五那批走私铁料打的,边缘还留着未打磨的毛刺。
挂起来。他对阿福点头。
当符在旗杆顶端展开时,海风恰好掀起一角。
铜铃轻响间,康罗伊听见远处海面传来汽笛长鸣——那艘挂着山东旗号的运兵船正缓缓驶入维多利亚港,船舷上站着的华勇们,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康先生!詹尼从庙外跑来,手里捏着个烫金封套,外交邮袋送来的,说是伦敦直送。
康罗伊接过信,封蜡上的狮鹫纹章还带着余温。
他指尖划过乔治·庞森比·康罗伊的烫金姓名,突然想起昨夜林九说的话:那道龙影虽散,可京城的人该知道您动了他们的棋。
海风掀起信纸一角,露出两行刚劲的字迹。
康罗伊望着那熟悉的花体签名,瞳孔微微收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