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第一批蒸汽渔船到登州。他说,带种子,带医生,带...带能认字的先生。
谭绍光起身时,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后日我回苏州。他整理长衫,要是...要是天京有变,还望...
我在香港给你们留条船。康罗伊递过船票,挂葡萄牙国旗,装的是茶叶。
门合上后,康罗伊把铜钱重新塞进袖扣。
龙泪晶体的热度退了,却留下一丝刺痛,像有人在千里外轻轻叩他的骨。
贝克的钢笔尖戳破了信纸。
东印度公司总部的回电就摊在桌上,暂缓行动四个字被他画了无数道红杠。
他扯松领结,酒精味从喉咙里涌上来——这是他今晚第三瓶威士忌。
窗外的维多利亚港灯火通明,他却看见康罗伊站在靶场里,冲他冷笑。
私人武装?
二十万银元?他对着空气吼,你们当老子是傻子?突然,他想起清廷密探张老三的话:只要康罗伊死了,港务署的肥缺...嘿嘿。他摸出怀表里的照片——那是他妹妹,葬在广州的霍乱坟场,墓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得模糊。
总得有人付出代价。他抓起外套,钢笔插回胸前口袋时,笔尖划破了衬衫,血珠渗出来,像朵小红花。
康罗伊站在露台,望着太平山的轮廓。
夜雾里,他看见个佝偻的影子正往山顶爬,罗盘在月光下闪了闪——是林九。
龙泪晶体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痛,是某种震颤,像大地在呼吸。
他摸出詹尼的纸条,上面新写了一行字:林先生要的朱砂和龟甲,已送太平山。海风卷着纸角,他突然听见很远的地方,有铜铃在响,像贝克摔门时的那声。
露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
露水顺着太平山松针滴落,林九的道袍前襟已洇出深色水痕。
他跪坐在观星台残碑旁,青铜罗盘在掌心震得发烫,第七次转动刻度时,罗盘指针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地卡住了未刻的方位。
破...破军星!他喉结滚动,抬头望向天际。
北斗七星的银芒里,第七颗星正被灰雾蚕食,像块浸了墨的棉絮。
东南方却有赤气如剑,穿透云幕直刺牛宿、斗宿之间。
林九摸出随身的古星图,用朱砂笔在紫微垣位置画了道斜线——原该居正的帝星,竟偏移了半度。
山风卷着松涛扑来,他打了个寒颤。
三夜前观星时还只是星芒暗弱,今夜竟出了断垣锁斗之象。
更诡异的是,每当他用铜钱起卦,三枚开元通宝总在落地时摆出字格局,中间那枚背面的月纹,赫然是血锈色。
康先生!林九踉跄着起身,罗盘撞在碑上发出脆响。
他扯下腰间的铜铃晃了晃,清脆的铃声穿透晨雾,惊飞了几尾夜枭。
康罗伊刚跨进港督府侧门,怀表里的龙泪晶体突然灼痛。
他脚步微顿,摸出詹尼今早塞进来的薄荷糖——糖纸边缘用金线绣着二字。
门房举着煤油灯迎上来:康先生,您的客在花厅等了半个时辰,说是...急事。
花厅的檀木桌上摆着半凉的锡兰红茶,林九的道袍还沾着露水,正对着差分机输出的纸带发抖。紫微垣偏半度,破军星蒙灰雾,东南赤气冲斗牛。他指尖点着星图,这是龙脉将断之兆,可南方又有新命格崛起...中间那团气,是地火!他突然抓住康罗伊的手腕,他们在用人牲祭阵
康罗伊的瞳孔微缩。
他转动差分机的铜柄,齿轮咬合声里,纸带吐出直隶、山东交界处的地震记录——过去三十天,子时三刻的微震竟有七次。子时属阴,三刻是阴阳交媾之际。他低声道,指尖划过纸带上的震波曲线,挖的不是矿,是地眼。
林九的额头沁出冷汗:地眼通着龙脉,若被挖穿...直隶平原会像被扎破的水囊,黄河要改道,京畿要成泽国!
港外突然传来悠长的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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