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了。
林九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跨洋而来的低语,比昨日更清晰了。
林九的指尖在青铜铃上重重一叩,第七枚铜铃应声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半圈,撞碎了朱砂星图的尾笔。
他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道跨洋而来的意识比昨夜更清晰了,像生锈的齿轮卡在颅骨里转动,带着腐海般的腥气。
康先生!他踉跄着撞开地下室的木门,玄色道袍下摆沾着未干的朱砂,伦敦方向有问题!
我用六爻起卦,铜钱在龟甲里烧出了卦变,可龟甲纹路...纹路里渗血了!他从怀里掏出个锡盒,掀开盖子时,三枚南明铜钱正泛着诡异的幽蓝,方才静坐时,听见有人在念咒,是古英语混着阿卡德语,说什么用帝国的骨血喂养阴影
康罗伊正将汤普森带来的议会草案副本摊在橡木桌上,闻言指尖顿在某页签名处。
他抽出钢笔,笔尖抵住亨利·阿什伯顿的落款,顺着墨迹末端的微小倒钩画了道弧线——那形状像极了蛇尾蜕皮时的褶皱。达达拜。他抬眼看向正俯身查看差分机纸带的文化顾问,把1817年圣殿骑士团不列颠分册的入会记录调出来。
达达拜的手指在差分机键盘上翻飞,黄铜齿轮咬合的轻响里,纸带上缓缓爬出一行行数据。
当他将两张签名拓印并排时,康罗伊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阿什伯顿的倒钩与骑士团前大团长埃德蒙·霍华德的签名末端,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们渗透了议会。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龙泪晶体,热度从袖扣处窜上小臂,那些支持向清廷提供火炮换租界的议员,都是圣殿骑士团的棋子。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草案副本,纸张在指节间发出脆响,而他们要喂养的帝国之影...应该和林九说的跨洋意识有关。
林九猛地抬头,道袍袖口的太极图在烛火下晃出残影:我在文武庙后墙的苔藓里摸到块新石碑,刻着垂帘将断。
康先生,这和北方的事...是不是有关联?
慈禧和肃顺的党争。康罗伊将草案重重拍在桌上,玻璃镇纸震得跳了跳,清廷要乱了。他转身望向窗外,太平山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次模糊,但伦敦那些人要的不是乱,是借乱势把帝国之影喂饱。他突然扯松领结,目光灼灼,汤普森今晚在南粤二号等我,达达拜,你带着差分机模型跟我去——我要让他看看,支持太平军和支持清廷,哪边的血更烫。
维多利亚港的夜雾来得悄无声息。南粤二号的汽笛划破浓雾时,汤普森正站在甲板上,粗花呢外套的领口沾着细雾。
康罗伊走上前时,他正望着船舷外翻涌的灰雾,像在看某种活物。
康罗伊先生。汤普森的声音比海风更冷,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海上见面?他没等回答,便指向舱内——达达拜正操作着差分机,木匣里的铜球随着齿轮转动,在幕布上投出动态光影:太平军控制区的商路像金丝般蔓延,清廷辖区的贸易线却不断断裂成碎片。
如果支持太平军推行新政,康罗伊的声音随着光影起伏,他们会开放长江五口通商,关税按《南京条约》减半。
十年后,远东贸易额能翻五倍。他顿了顿,幕布上的光影突然扭曲成血色,但如果继续给清廷送枪...他们会用这些枪镇压汉人,然后把怨气撒在我们头上。
到时候需要驻军,需要建更多炮舰,钱从哪里来?
从你们利物浦的纺织厂?
从曼彻斯特的煤矿?
汤普森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触碰幕布上的血色光影,指尖被投影灼得缩了缩:你以为我没算过这些?他从内袋掏出枚银质徽章,背面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光照之下,阴影永存。他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耳语,三个月前,贸易委员会的老霍克在议会大厦地下密室被发现,心脏被挖走,胸腔里塞满了...黑色的触手。
康罗伊的瞳孔骤缩。龙泪晶体在袖扣里灼烧,像要烫穿他的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