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
普鲁斯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他抓起文件塞进大衣内袋,金属搭扣咔嗒扣上:三小时后我去见格莱斯顿。走到门口时又顿住,如果这是陷阱......
你会比我先死。康罗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你更清楚,斯塔瑞克要的是整个王室的血,包括你这个流亡公使。
仓库的门在普鲁斯身后砰然关上,风卷着碎纸片打在康罗伊脚边。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忽然听见木梁上传来细碎的响动——是信鸽的爪尖刮过椽子。
鸽腿上的铜管里躺着半张薄如蝉翼的信纸,夹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边缘还留着火漆融化的痕迹。
康罗伊展开时,艾丽西亚的字迹像藤蔓般爬上来:黄金黎明有叛徒,我不能公开为你说话。
但若你到了北方观测站,启动第三号信标......他的手指在极光之下四个字上停留,玫瑰花瓣的褶皱里还沾着极淡的香粉味,是她惯用的橙花水。
烛火在铁烛台里噼啪作响,康罗伊将信纸凑上去,火舌舔过新神的摇篮时,他轻声重复:极光之下......灰烬飘进铜盆,与之前烧的半叠船票、地契混在一起,焦味里混着玫瑰的苦香。
第七日清晨的泰晤士河口笼罩着薄雾,康罗伊站在码头暗道的木梯上,听着铁甲舰的汽笛穿透晨雾。
汤姆的手掌按在他肩头,掌心全是汗:甲板上那小子的镣铐我检查过三遍,和您的旧靴印一模一样。
该走了。康罗伊摸了摸藏在大衣里的差分机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西北方。
暗道尽头的水门吱呀打开,黑色潜艇的金属外壳在水下泛着冷光,潜望镜像条伺机而动的鱼。
灯塔上的玫瑰色灯笼突然亮起,艾丽西亚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手里的灯笼晃了三晃——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康罗伊踩着潜艇的登艇梯时,鞋底沾了些湿滑的海藻,金属舱门闭合的瞬间,他听见铁甲舰的汽笛再次拉响,甲板上的康罗伊正被押着走向舷梯,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后颈有块和他一模一样的淡褐色胎记。
下潜。艇长的声音从操作舱传来,差分机的嗡鸣盖过了海水灌进压水舱的声响。
康罗伊扶着舷窗,看见灯塔的玫瑰色光渐渐变成小点,最终被黑暗吞噬。
潜艇开始下潜时,他摸出亲王给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符文突然发出幽蓝的光,在舱壁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北大西洋的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潜艇在浪底颠簸时,康罗伊听见钢铁外壳与浮冰摩擦的刺耳声响,差分机的警报器发出蜂鸣——深度表显示已下潜至三百英寻。
他望着操作台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忽然想起艾丽西亚信里的最后一句:真正的神座,在人类未曾踏足的极光之下。
此刻,潜艇的探照灯正刺破黑暗,照见前方冰层下的阴影——那是座被遗忘了百年的金属建筑,穹顶上刻着与怀表相同的齿轮纹路。
康罗伊的手指按在启动按钮上,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导,他听见冰层上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机械,终于开始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