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黎明前的港口蒙着层薄雾。
拉姆齐裹着皮夹克靠在运货马车旁,靴跟踢了踢车轴——那里粘着块暗红色蜡封,是他今早亲手贴的。约翰,检查过三遍了?他冲车后挥挥手,约翰·拉姆齐(与他同名的车间主任)从车厢里探出头,胡子上沾着草屑:沙袋装得比教堂的忏悔室还严实,连耗子都钻不进去。
汽笛突然撕裂晨雾。
拉姆齐抬头时,眼角瞥见五十码外的鱼市棚屋下,有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闪了闪——那是沃克安排的暗桩。
他摸了摸怀表,指针指向四点十七分。他甩响马鞭,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藏在车轴夹层的延时引信开始转动。
爆炸发生在四点二十八分。
橙色火光映亮整片天空,碎木片像黑蝴蝶般掠过码头,惊飞了一群海鸟。
拉姆齐滚进排水沟时,听见围观人群的尖叫:北方佬干的!
他们连军火都炸!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看着不远处燃烧的车骨架——果然,装着空弹盒的木箱在火里绽开,焦黑的康罗伊贸易行logo正对着教堂的尖顶。
安全屋的壁炉噼啪作响。
詹尼的钢笔尖在牛皮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重线,托马斯·威尔逊几个字被墨点浸透,像块溃烂的伤口。
她翻到新页,笔尖悬在目标清单上方:威廉·哈珀,军械局局长的侄子,去年刚从剑桥机械系毕业......
他们需要归属感。康罗伊站在窗前,晨雾正被海风撕开,露出港湾里泊着的风信子号。
他转身时,晨光落在书桌上那叠文件上——最上面是张美国国旗图案的船籍申请表,当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董事会,南方议会讨论关税时,就会多想想谁在给他们造枪。
詹尼的手指停在爱德华·李的名字上。
这个南方铁路公司董事的儿子在巴黎学过差分机技术,上周刚给康罗伊的蒸汽锤设计提过改进意见。今晚我让玛丽安排下午茶。她合上笔记本,抬头时正撞上康罗伊的目光,你说要挂星条旗......
维多利亚二号需要新身份。康罗伊从抽屉里取出个黄铜匣,打开时露出两张伪造的船籍证书,北方的稽查员只认国旗,可他们不知道......他的拇指摩挲过证书边缘的烫金纹路,星条旗下的龙骨,早就浸透了伦敦的钢水。
窗外传来海鸥的长鸣。
詹尼伸手抚过他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在曼彻斯特工厂被齿轮咬的。需要我联系利物浦的船坞吗?
先等等。康罗伊将船籍证书推回匣里,锁扣闭合的轻响像声叹息,等南方的报纸把北方暴行炒到沸点,等我们的耳朵在议会里站稳脚跟......他望向远处正在卸货的风信子号,甲板上的水手正把一箱箱标着棉纺机零件的木箱搬下船,那时,维多利亚二号就可以......启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