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扣是镀镍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搜查令。”他把羊皮纸拍在桌上,封蜡是联邦司法部特有的鹰徽,“有人举报贵方以农机贸易为掩护,非法输出高精技术,违反《联邦技术管制法案》。”
乔治没接话,反而转身给银壶续水。
詹尼知道他这个动作——每次要布棋时,他总爱先给对手斟茶。
“您听过‘海燕号’吗?”他把茶盏推到斯坦利面前,“一艘本该在北大西洋风暴里沉没的船,却在切萨皮克湾外被等在正确位置的警卫艇拦下。”
斯坦利的手指顿在茶盏上,水汽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要听听录音吗?”詹尼从抽屉里取出个黄铜留声机,转动发条的声音像心跳,“三天前,巴尔的摩‘老水手’酒馆,汉密尔顿和某位先生的对话。”
留声机里先传出杯盏碰撞声,接着是汉密尔顿的沙哑嗓音:“……第七代模块在底舱第三层,用桐油布裹着。”另一个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贵族特有的卷舌音:“船到切萨皮克湾时,会有探照灯给你信号。”
斯坦利的喉结动了动:“你早知道?”
“知道有人想撕我的羽毛,总得先看看是谁举着剪刀。”乔治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封皮印着“美国农业部设备豁免记录”,“过去三年,卡梅伦系议员推动通过了七项高精设备进口豁免——包括他们自己的钢铁厂进口德国轧钢机,纺织厂进口瑞士提花机。”他把文件推过去,“如果贵方执意追究,我不介意让公众知道,所谓‘国家安全审查’,不过是——”
留声机突然发出刺啦一声,像是有人碰倒了唱针。
詹尼正要去调,乔治却按住她的手。
电流杂音里,隐约传来“滴答、滴答”的轻响,像老式座钟的摆锤,又像某种精密仪器的齿轮转动。
斯坦利的目光扫过那叠文件,又扫过留声机。
窗外的风卷起地上的雪,撞在玻璃上发出闷响。
他突然起身,大氅下摆扫过椅面:“我需要时间核实这些信息。”走到门口时他顿住,“汉密尔顿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叛徒的命,得看他还有多少利用价值。”乔治望着窗外的雪,声音轻得像落在房檐的雪片,“不过——”他转向詹尼,后者正把留声机的唱针轻轻抬起,电流杂音里的滴答声戛然而止,“有些倒计时,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斯坦利的靴跟碾过门槛积雪的声响刚消失,詹尼就按下留声机的铜制锁扣。
黄铜外壳里的发条仍在微微震颤,像头暂时敛爪的机械兽。
乔治没去看那台机器,他的目光停在窗玻璃上——斯坦利离开时带起的风撞碎了积在窗框的雪,碎雪沿着玻璃滑落,在冷冽的室内凝成蛛网状的水痕。
“该给伦敦拨电话了。”他摘下金丝眼镜,用帕子擦拭镜片上的雾气,“外交部的钟表比这里快五个小时,现在唐宁街的灯应该刚亮。”
詹尼从抽屉取出镀银拨号盘,黑色橡胶线在胡桃木桌面蜿蜒如蛇。
当转盘转到“01”(伦敦国际码)时,乔治突然按住她的手。
他的指腹还带着方才握茶盏的余温:“告诉克兰伯恩勋爵,重点不是照会内容。”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拨号盘上的铜制齿轮纹路,“是照会的措辞——要让华盛顿知道,我们连《韦伯斯特-阿什伯顿条约》里关于‘民用科技界定权’的条款都翻出来了。”
詹尼的指尖在“9”键上顿了顿,忽然笑了:“您是要把技术调查变成条约解释权的博弈。”她转动转盘,金属齿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样一来,斯坦利手里的搜查令就不再是法律工具,而是——”
“两国关系的火药桶引信。”乔治接过话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冷光。
电话接通时,他接过詹尼递来的听筒,伦敦的电流杂音里传来外交大臣低沉的鼻音。
当他说出“海燕号所载设备确属民用农业科技范畴”时,特意加重了“确属”二字,像是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