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信用券。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担保函——康罗伊亲笔写的,若试验失败,所有损失由康罗伊家族信托承担。
“格雷夫斯先生。”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这封信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信封很薄,格雷夫斯拆开时,一颗子弹“当啷”一声掉在红木办公桌上。
铅弹表面还沾着锈迹,像是在某个旧枪膛里躺了十年。
他盯着子弹看了三秒,弯腰从抽屉最底层取出一叠文件——康罗伊的担保函,每张都盖着猩红的男爵家徽。
他把子弹压在文件最上面,金属与羊皮纸相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告诉印刷所,加印五千份。”他对秘书说,声音平稳得就像在说天气,“另外,给康罗伊先生发封电报:‘种子已破土’。”
此刻,康罗伊正站在爱丽丝的差分机前。
女分析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中,一行行数字在纸卷上显现出来。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盯着新吐出的纸卷眨了眨眼。
“怎么了?”康罗伊俯身问道。
爱丽丝抬起头,蓝眼睛里闪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纽约的棉花期货指数……提前三天开始下跌了。”她的指尖划过纸卷上的曲线,“这不符合之前的推演模型。”
康罗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夜詹尼在枕边说的话:“当我们开始动摇旧秩序,总有人会提前醒来。”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散去了,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差分机的铜齿轮上,第七层齿轮正缓缓向西转动——那是他设定的“扰动启动”标记。
“继续监控。”他说,声音轻得仿佛是在确认某种预兆,“把芝加哥的谷物交割数据调出来。”
爱丽丝的手指重新按在键盘上,这次的敲击声比以往重了些。
纸卷吐出的瞬间,她突然抬头:“康罗伊先生,您看这个——”
但康罗伊已经拿起了外套。
他需要去码头接詹尼,需要听她讲今天的谈判细节,需要确认格雷夫斯的子弹是否还在担保函下面。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差分机前的爱丽丝。
她正盯着纸卷上的某个数字,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
爱丽丝的羽毛笔在羊皮纸末尾重重一顿,墨点在“装饰品”三个字上晕开极小的圆。
她望着自己用了三夜时间修订的《第七齿轮的震频》,指节抵着发涨的太阳穴——这是连续48小时调试差分机模型后的惯性动作。
铜制齿轮在她脚边安静转动,第七层齿轮的刻痕与窗外渐起的风声共振,发出只有她能分辨的嗡鸣。
“康罗伊先生。”她转身时,晨袍下摆扫过满地的计算稿纸,“我调整了铁路债券违约率的权重系数,把利物浦小麦库存的流动性溢价加进去了。”
康罗伊从壁炉边的高背椅上站起,黑色晨衣垂落如幕。
他接过报告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还带着爱丽丝掌心的温度。
前两页密密麻麻的公式在他眼底快速扫描,当看到“23%欧洲铁路股权”的结论时,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报告扉页的烫金渡鸦——那是詹尼设计的家族暗纹。
“黄金是他们的信仰。”他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炉火烤过的铜铃,“但信仰会褪色,小麦不会。”他抬眼时,灰蓝色瞳孔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复制五份,用普通牛皮纸封装,寄件人写‘匿名爱国者’。柏林财政大臣秘书的地址是……对了,上周他在《经济评论》上批驳金本位制,这封信该落在他办公桌上。”
爱丽丝的手指在墨水瓶口悬了悬:“需要加密吗?”
“不用。”康罗伊将报告递回,“太完美的密码反而像陷阱。他们会以为这是某个被罗斯柴尔德打压的小银行家的泄愤,直到三个月后——”他的指节轻叩桌面,“直到他们发现每个收到信的人,都在悄悄减少黄金储备。”<
